原本华美精致的魔灵甲已经残破不堪,而身上的伤势则让苏悉不得不半弯着身子,本想快些离开这么一个是非之地,但眼前的这个家伙显然不会同意。
苏悉警惕的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人,一头灿烂如同太阳一般的金发,深邃的蓝色双眸,高挺的鼻梁,仿若古希腊雕刻家手下大理石一般英俊的面庞,一袭华美的金色袍子半敞着,露出上半身健壮的胸膛,绝对精准完美的曲线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仿若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灵正在巡视人间。
他站在那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的骄傲,这骄傲不是贬义,而是上天予他的恩赐,予他的权柄,赐予他蔑视着天下一切的一切的资格,他就是这世界唯一的王,这世界唯一的太阳,这世界的一切都应当由他来主宰。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苏悉就确定了这个家伙的身份,排名第六的——尼采。
而尼采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彻底掌控了这片天地的感觉,不,更确切的说是这片天地自发的拱卫着尼采,听从尼采的号令,将尼采推到舞台上最显眼的位置,给了尼采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你是谁?”
苏悉压低了声音问道。
尼采向苏悉看过来,又像是没有看过来,他张开嘴吐露出醇厚迷人的声线。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可爱的小虫子,嗯,似乎还有一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你最好先老实一些,可爱的小家伙。”
尼采的话音刚落,苏悉心头一紧,接着发现一股诡异的力量伴随着尼采的话语出现,语言化作力量,指挥着这片天地向自己压迫过来,苏悉顿时感觉自己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伸向腕表的手也停了下来。
尼采缓步向自己走来,仿佛至高无上的帝王带着天地的威势,让苏悉忍不住想要跪拜下来,苏悉竭力抵抗着这股威压,他有自己的骄傲,绝对绝对不会跪下来,即使是死亡。
看着苏悉为了抵抗这股威压嘴角溢出鲜血,伤势也更加严重了,尼采却浑然不会在意,没有撤去这股威压,也没有加重这股威压。
对尼采来说这股威压只是自己力量的自然流露罢了,他没有想过逼迫苏悉下跪,但也不会为了苏悉收敛自己的力量,真正的王者始终在贯穿着自己的意志。
尼采走到苏悉面前,轻佻的伸出手指挑着苏悉的下巴,端详着苏悉的面容,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疑惑,有狂热,有欣喜,还有赤裸裸的贪婪的欲望。
苏悉将尼采的神色收尽眼底,疑惑不解,还有恐惧与不安,眼前的这个家伙给苏悉一种感觉,和先前那个叫毒岛冴子的女人一样,都是一个疯子。
尼采将自己的面孔凑过来,几乎要和苏悉的脸贴在一起,蓝色的眸子直勾勾的同苏悉对视着。
“二十年前……”
听到尼采轻声的话语,苏悉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震惊,根据最终之人的说法,二十年前的事情尼采怎么会知道!
看到苏悉眼里的震惊,虽然很快被收敛起来,但如何能够瞒过尼采,尼采更加确信自己了的判断,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悉艰难的说着,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
尼采却不会在意,伸出右手的食指从苏悉的脸上划过,并不锋利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划破了皮肤,一滴鲜血溢出,稳稳地停留在尼采光滑的指甲表面。
“最终之人是我的老师。”
微微一顿,继而仰首,尼采将苏悉的这一滴鲜血滴进自己嘴里,仿佛品尝甘醇的美酒一般露出享受的神色,他开心的笑起来,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他面部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却仍旧带有一种扭曲的疯狂的美感。
看着这副样子的尼采,苏悉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寒意,这家伙绝对是一个疯子。
笑完之后,尼采重新回到先前高傲的王者姿态,不去理会苏悉转过身子离开,而苏悉的身体则不受控制的跟在尼采的后面。
面对巨大的实力差距,苏悉连反抗的做不到,只能静观其变,内心深处希望这最终之人能够得到消息。
尼采对这片晶柱林区域似乎很熟悉,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生物,而且越往深处前进出现的生物也就越强,苏悉甚至看到了一只神下位的蠕虫,当时它正在吞食一只野兽血淋淋的尸体。
这让苏悉很惊讶,因为最终之人并没有提到过这个神下位的存在,惊讶之下的苏悉并没有注意到那具特别的尸体。
而且这里的生物似乎智力很低的样子,也很畏惧尼采,似乎尼采就是这里的主人,当看到尼采时它们谦卑地弯下头颅并且避让,但尼采并不会理会它们。
苏悉跟着尼采很快来到了最中心的区域,这里只有一个简陋的屋子,还有一个静静坐着的黑袍老人——阿基米德。
“计划就要开始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阿基米德冰冷的眼神轻描淡写的扫过苏悉,就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我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诱饵。”
尼采挥手,苏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走到前方。
听到尼采的话,阿基米德的注意力重新放到苏悉身上,苏悉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让阿基米德眼睛一亮,古老而伟大的血脉,而且足够弱小,正是上好的药材。
“确实不错,镜拓和圣魔之种都会需要它的,这样古老高贵的血脉正是用来恢复实力的良药。”
“更妙的是它和二十年前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尼采笑着说道,眼神扫过苏悉,像是欣赏着一件珍宝。
阿基米德脸色霍然一变,重新审视着苏悉,眼神阴冷得让苏悉想到了那些在黑暗中吐出信子的蛇。
“绝妙的诱饵。”阿基米德说道。
“绝妙的诱饵。”尼采说道。
“那么就开始最后的计划!”两个疯狂的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尼采随手构建出一个牢笼将苏悉禁锢其中,而后带着苏悉一步步地向天殳最中心的部位走去,每一步都轻而易举的跨越了几十公里的距离,很快那根巨大的晶柱就清晰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晶柱的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强烈的力量波动从平台上方传下来,给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难以反抗的压制。
尼采却仿佛闲庭漫步一般对这些强烈的波动毫不在意,只是稍稍为苏悉加了一层保护,避免这个诱饵无意义地死去。
巨大的平台隐藏在高空,神秘莫测,但当苏悉站到一定的高度,它就对苏悉展现了它的全貌。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平台远没有苏悉所猜测的那般独特,既不是宏伟的殿堂,也不是巨大的斗兽场。恰恰相反的是这里没有建筑,没有雕像,没有装饰甚至连地形都没有,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光秃秃的平台,镜拓与圣魔之种死斗的地方,当然,现在还要加上苏悉的老师,柯之一脉的最终兵器。
当看到这个平台的那一刻,呈现在苏悉眼前的是一场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战斗,庞大的蓝色巨人,黑白两色的巨兽在这个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大的平台上惨烈的搏杀着,生与死的搏杀。
巨神兵的样子和前两次苏悉所见又不一样,体型变得修长却没有太多的锋芒,矫健的身姿灵活而富有力量,体表还覆盖了一层装甲,完美的构造。这正是巨神兵的能力之一,能够随时根据需要来改造自己的形体。
在巨神兵的额头,那一枚尖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无穷无尽的能量从中流出。巨神兵身上蓝色的魔纹已经尽数亮起,这是功率全开的标志,莹莹的蓝光带着澎湃的能量沿着仿若电子线路的魔纹流动着,传递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高达数百米的巨神兵立在空中,却仿佛脚踩着大地一般沉稳而不可撼动,手中握着一杆青色的长枪。青色的长枪朴实无华,仿佛通体由青铜铸成,枪身枪尖浑然一体,上面没有任何纹的路,外形同普通的长枪相比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这就是一柄最原始最自然的长枪。
但当这柄枪握在巨神兵手中时,一股傲然的战意从枪与人身上透出,遮掩不住,也无需遮掩,巨神兵就仿佛战神降世一般,战战战,这就是身为兵器的宿命,为战斗而生,为胜利而生。
蛟首,无舌,鳝身,鬼纹,背负一十三翼,腹生四十七爪,尾巴生有九根骨刺,仿若一柄展开的扇子,通体是镜晶一样的白色,这就是镜拓。
而另一只巨兽则同镜拓长相一模一样,只是在额头处有一朵魔花的印记,而且通体是如墨般的黑色,周身还缭绕着黑色的魔气化作的魔云。
巨人和巨兽就这样狂野的混战着,没有盟友,只有敌人。
巨神兵稳稳地握住长枪,仿佛长枪就是手臂的延伸就是肢体的一部分。弓步,拧腰,收肘,发力,然后,刺出长枪。
每一枪都不快,但每一枪都极稳,没有任何颤抖,精准的就像一台机器一般对着眼前的敌人一枪枪刺出。没有风声,因为这一枪比声音要快上太多,一枪刺出带起一道道黑色的线,缠绕在枪上,将枪尖染成黑色,就仿佛一支巨大的判官笔,笔墨之下定生死!
圣魔之种和镜拓的战斗方式则更加的接近,它们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最致命的武器,利爪狠狠地抓向敌人,撕扯敌人的身躯,庞大的骨翼带着惊人的速度与力量扑击下来,缠绕,撞击,撕咬,到了它们这个境界单纯的力量反而会是最有利的武器。
没有什么花哨的技巧,简单,蛮横,残暴的战斗方式,生与死的搏杀。
如果要非用一个词来形容战斗的场景,那么“天崩地裂”大概是最为合适。没错,眼前的场景就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苏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战斗,连尼采从自己的眉心取出了一滴鲜血都没有发觉。
看着镜拓翻滚着,撕咬着的身躯,苏悉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渴望,杀掉眼前这只巨兽的渴望。
尼采和苏悉两人一经出现就被巨神兵和两只巨兽所发现,看到被囚禁在笼中的苏悉,巨神兵第一时间就脱离了战场,当取自苏悉眉心的鲜血被尼采蒸腾成一缕雾气扩散来开的时候,才真正吸引了两只巨兽的注意力。
局势不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看到苏悉被尼采抓住,但不知道前因后果,巨神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当那滴鲜血被蒸腾成一缕雾气扩散开的时候,巨神兵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手中的青色长枪架起对准了尼采,判官笔已经悬在了生死簿上。
然而这一笔却终究是没有落下,因为苏悉被尼采直接握住咽喉然后抓在了手里,尼采看向巨神兵,双目平静,人也很平静。
因为平静,所以让人不安,所以望着这样平静的眼神巨神兵不敢去赌,不敢以苏悉的性命为赌注去赌自己能不能在苏悉被尼采杀死之前将人救下。
苏悉的鲜血化作一阵氤氲的雾气,然后向四周扩散开来,不见踪迹。而闻到这股气息的两只巨兽都露出惊讶与欣喜的情绪,继而是贪婪,贪婪,贪婪!
吃掉它,吃掉它,吃掉它,吃掉这滴鲜血的主人,吃掉这古老血脉的精华,吃掉这血脉中流淌的不朽的神性,吃掉这血脉中规则与祝福。
而当镜拓看清这血液的主人的样貌时巨大的瞳孔中露出的是无比的震惊与细许的恐惧,继而是滔天的愤怒,是无比的欣喜与兴奋,还有深深的贪婪与犹疑。
这个弱小的虫子和二十年前那个可恶的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或许它们之间有关系,或许它们之间没有关系,不过无所谓,不管是与不是,不管真相如何,镜拓都要吃掉这个美味的佳肴。
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