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贵全军覆没一事令吴三桂深感诧异,本以为这队兵马能挡住李定国的大军,却没想到输了个底掉,甚至连吴国贵都没能逃回来。
“唉!”
吴三桂重重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他也没了顾虑,而是下令全军高级将领皆入营议事。
“高得节,孤命你率本部一万兵马猛攻东门。”
“李本深,孤命你率本部五千精锐猛攻北门。”
“孤亲率其余兵马攻打南门。”
“此战吾等必须胜,如若不胜的话,一旦李定国大军到来,与昆明城的明军形成夹击之势,吾等将腹背受敌!”
命令一下,全军出动。
吴三桂手底下的大将们各自领兵去攻打各处城门。
当战鼓声骤然响起的那一刻,昆明城内的大军也全部行动起来。朱慈煊亲领士卒们在城头上据守,他领兵在吴三桂主攻的南门处,与宣威军一同提放着来自南面的威胁。
东门则由张国柱率兵防御,他麾下的兵马一共两千兵马,朱慈煊特地将另外四千调拨一部分给他,只在北门处留下了两千兵马防御。
昆明城乃西南重镇,城池也较为高大,又被吴三桂特地加固过,实在是不易攻陷。可是,此番明军兵力实在太少,城中不过九千余人,分到各处兵力已然不多。
“杀。”
南门下,数以千计的士卒呼喊着朝城头上冲去。吴军士卒扛着云梯与攻城车一步步靠近城下,城头上炮火不断,更有不时落下的滚石与檑木,可这些士卒们仍没有一丝退缩的举动。
后方督战队的将领和兵丁们正立于身后,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有人溃逃回来,不论是谁一律斩首。
士卒们可知道吴三桂的脾气,因而只能冒着炮火不断往上冲。一架云梯被推到城下,吴军士卒们躲在云梯下方,避开上方的滚石与檑木后,趁机抓住云梯就往上攀爬。
“这些清军爬上来了!”
“给老子砸死他们!”
守城将官范二虎一边叫骂,一边搬起石头朝云梯上砸去,一旁的士卒们更是用力将云梯推开。
“闪开,让俺来。”
一名宣威军士卒过来,对准下方正在攀爬的吴军士卒就来了一枪!砰,如此近的距离,一枪足以击溃对方的铠甲。
被击中的吴军士卒只惨叫一声,便从高高的云梯上坠落下去,硬生生摔倒在了城下的土坑中。
“不要停!”
“继续跟孤冲上去!”
吴三桂身处中军,将城头上的状况看得十分清楚。可他仍没有丝毫退兵的想法,反倒是让士卒们不顾代价往上冲。
战事愈发惨烈。
朱慈煊见状,知道己方人数太少,继续下去恐怕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将吴世璠拉上来。”
话音落下,很快有宣威军士卒将吴世璠拉到城头上。此时的吴世璠,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此前朱慈煊见他太小,倒是没有刻意刁难过,此时吴三桂大军攻城,若是不把此子拉出来当人质的话,倒是可惜手里有如此王牌!
吴世璠一出场,城楼上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远在中军的吴三桂也注意到城上的动静,当他在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吴世璠的身影时,即便心里早有准备,吴三桂也一下子激动起来。
“孙儿!”
“小皇帝,敢把老子的嫡孙拉上来!你要是敢动他的话,老子跟你拼命!”
吴三桂怒吼道。
指挥攻城的将领们也不瞎,自然注意到了城头上的举动,发现吴世璠这个人质以后,将领们立即下令停止进攻。
“鸣金收兵!”
“都给老子回来!那上面可是世孙啊!伤到了世孙怎么办?”
吴军士卒们陆续撤了回去。
吴三桂见状,不仅怒骂出声,“谁让你们撤的?是谁下令撤退的?”
夏国相从阵前归来,上前跪倒冲吴三桂劝道,“王爷,是末将下令的。世孙可是在城头上啊!万一狗皇帝伤了世孙怎么办?”
吴三桂尽管不喜,却也没说什么。
夏国相又道,“王爷,南门处恐怕很难攻破!毕竟有小皇帝守在这里。不如吾等派兵驰援东门与北门。”
“那两处兵力薄弱,只要我们能牵制住小皇帝,那两处皆可有破之机!”
“好。”
吴三桂应了一声,“那便迅速派兵去驰援东门与北门。国相,你去压阵吧!吾等的时间不多了,明日之前,必须拿下昆明城。”
“属下遵旨。”
南门的战事暂时缓和下来,双方进入对峙阶段。吴三桂本部依然有数万大军,因而朱慈煊也没办法将宣威军都派遣过去。
东门。
吴三国手下悍将高得节正率兵猛攻,一万兵马可谓是疯狂不已,士卒们跟打了鸡血一般朝东门上方冲去。驻守此地的张国柱不过三千兵马,尽管是被动防御,却也让他一阵焦头烂额。
他站在城头上不断指挥喊话。
“上!把这些清军给本将砸下去!”
“弟兄们,只要守住了昆明城,荣华富贵可是等着你们!”
“朝廷夺回江山之后,咱们就是从龙之功臣,你们的子子孙孙也会是朝廷栋梁!日后指不定还做个大官嘞!”
这里可没了宣威军士卒,张国柱的兵马也都曾是吴三桂麾下儿郎。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城外的那些兵将们,彼此之间都是很了解的。因而,这里的战事最为焦灼。
双方不断在城头上拉锯。
战事的惨烈程度比之南门更甚。
北门。
尽管有三千兵卒驻守此地,可城外的五千大军势不可挡,一出来就摆上了五尊红夷大炮!
李本深打仗可是极为凶悍的,他可不会在乎这些弟兄的性命,更不会在乎城内的那些人。一声令下之后,五尊红夷大炮齐齐朝着城头上发射。
轰。
轰。
城头上爆炸声四起,许多守城士卒根本不敢冒出脑袋,面对不断吐出火舌的大炮,士卒们能做的只有躲避在女墙或瓮城之中。
两轮炮击过后,城下的士卒们山呼海啸一般冲了上来。李本深可谓是勇不可挡,当士卒们冲上去几波之后,他也亲自领着兵将们一同杀了上去。主将都如此勇猛,其他的兵卒们皆不敢迟疑。
“给我砸!”
“不能让他们上来!”
守城士卒不断抵挡,然而,攻城的兵丁在云梯的帮助下已经爬上城头。一名吴军士卒率先冲到城上,一刀砍翻一名守城士卒,而后与身后另一名翻上城头的人护住云梯,供后面的人跟着一同爬上来。
“清军冲上来了!”
“弟兄们,跟我一起上,把他们赶下去!”
守城将领可是急坏了,他接到的都是死命令,必须把城池给守住。如今对方已经冲到城头上,一旦城破的话,他不仅自己性命和荣华富贵没了,全家性命恐怕也不会留下。
既然已经投效了朝廷,那么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杀啊!”
爬上城头的吴军将士越来越多,守城的明军士卒们则不断扑上去阻挡。双方的厮杀愈发血腥,就连守将都在战斗中负伤。
战斗了三个时辰,吴军士卒还是被赶下了城,城头上的明军士卒伤亡也不在少数。本来就只有三千人马,一场大战之后,只剩下两千人不到。其中一些士卒更是受了重伤,躺倒在瓮城后面奄奄一息。
“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
“这才多久,就只剩下一半多的人马。要是再打下去,恐怕到明天咱们的人就打没了!”
士卒上来禀告。
守将也极为无奈,看着满地伤病不断哀嚎的将士们,他摇摇头叹息一声,“派人跟皇上求援吧!”
说罢,却又自言自语,“皇上他们那里恐怕有更多人攻城吧!此时还能支援我们这里吗?”
与此同时,昆明城内,无数百姓与乡绅们都躲避在家中。城外战事开启之后,百姓和乡绅们都躲藏起来,他们自然害怕城外的战斗不小心波及到自己,更害怕城外的那些乱兵们一旦入城,会有一些劫掠城池的举动。
别看吴三桂的兵将有不少都在昆明城置有家业,可那主要还是将领们,只要上面不阻拦的话,那些大头兵们可是没什么顾忌的。
城内一处私塾中。
一名老举人为学生们上完课之后,脱下外袍穿上短衫,将家中锄头拿出,收拾好之后就朝北门走去。
学生们有些困惑不解,询问老举人为何有这般举动,老举人则是坦然一笑。
“吾乃崇祯朝的举人,家族世受皇恩,而今皇上在外守城护卫百姓安宁,吾作为明人怎么能够不管不顾?”
“朝廷大军兵力,如此下去恐怕守不住的!”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吾活了大半辈子也活够了,若是不幸战死,倒是成就了吾的美名!这汉家儿郎的天下,怎可拱手让给清狗?让给吴三桂这等乱臣贼子?”
“吾去也!”
老举人一路出了门,学生们听后大为触动,许多人也跟着拿起扁担锄头跟了上去。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