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明军已在城外三十里。”
“报!”
“明军距我军还剩二十里。”
南宁府。
吴三桂得知白龙关被破,顺州城落入明军之手后,吓得连夜命人将周围州府的部将全部收拢回来,集中到了南宁府一处。明军来势汹汹,他们只不过等了不到一天,李定国便率领一万多的大军逼近南宁。
前方驻守的大将高得节迟迟未归,吴三桂的心中已然是一片惆怅。在他看来,高得节恐怕大概率是战死了!
否则以高得节对他的忠心,即便溃败,也绝不可能离开他。
那些逃亡的兵丁陆陆续续回来了一千余,这些人都说未曾见到过高得节,足以证明高得节很可能死在了白龙关。
“全军戒备!没有孤的命令一律不许出城。”
吴三桂道。
城头上的吴军可谓防备森严,从上到下都是一片肃然。尤其是被调到西门迎敌的五千火枪兵精锐,更是死死攥住手中的燧发枪一副忐忑模样。
他们虽有上万余兵力,可是,自从训练以来,他们还未真正经历过大战。这是他们所缺乏的经验。
原本吴三桂有主动出击的打算,恰好可以试验一下火枪兵的厉害,可如今明军主动出击,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王爷,吾等要不要给洪经略送去消息?”
吴三桂的部将李本深问出一句。
此话一出,吴三桂显然皱起了眉头。
“你是想让孤去跟洪承畴求援吗?”
李本深虽见吴三桂不喜,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吾等若是攻打昆明城的话,倒是不必跟他们求援。”
“可如今吾等即将被明军围困,反正又抢不到什么军功,不如去求个援助,一旦平南王与靖南王的兵马前来,吾等也能更好地保存己方实力.……”
李本深的话让吴三桂有些不喜。
“你当本王不明白你所讲的吗?”
“一支万余人的明军而已,人数还没有吾等多,这样便要去跟他洪承畴寻求援助?”
“昔日孤率领三万大军抵挡后金十几万大军都未曾退缩,而今一个小小的李定国,却要孤打退堂鼓,若说出去孤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见吴三桂十分不悦,李本深没敢再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城外的李定国也已经率军来到了南宁府城下。尽管己方人数少于吴三桂的兵马,李定国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晋王,吾等兵力不够,围困南宁府恐怕会是问题。皇上也跟咱们提醒过,吴三桂大军也是有火器的,不如吾等暂时不要进攻,跟赵王求援吧!”
吴三桂手下大将高文圭提醒道。
“赵王兵马一路畅通无阻,又无任何清廷重兵驻守,想来多半已经拿下桂林府。若是赵王愿跟吾等一同围困南宁府的话,吴三桂此番必定大败……”
李定国听了高文圭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
“文圭,你可是孤麾下第一智将。当初孤‘两厥名王’之时,你也领着兵马打得清廷畏惧不前的,为何今日变得这般谨慎?”
“他吴三桂兵马再强,比之孔有德与尼堪如何?”
李定国问。
高文圭自然是摇摇头,“相差不大。”
“既是如此,何必畏惧他?”
“吴三桂而今不过是仗着守城的优势,待吾等破了他的城,定让吴三桂无处可逃。”
“火枪威力巨大,可不是谁都有皇上那般厉害,也不是谁都有吾等的这些武器!”
李定国一副自信模样,倒也让高文圭再没有说什么,求援之事也再未提及。
两军终于遭遇。
一夜未战,到翌日清晨,明军终于率先发起冲锋。
数以千计的明军扛着云梯与攻城车冲向南宁府,这些兵马分成三路,分别从西门、南门与北门进攻,唯独留出东门位置。
一万余大军分散到各处兵力自然变得薄弱,不过,南宁府不算是什么大城,这样的兵力倒也恰好,不至于显得拥挤。吴三桂大军兵力也相差不大,因而,分散到各处的兵力比起李定国大军多不了多少。
“杀!”
西门外。
李定国亲自督战,位于中军的他退守到安全距离,不断给前方的士卒发号施令。这一次攻城与之前一般,先由神威大将军炮开路,待大炮轰击几轮之后,再由将士们以血肉之躯冲上去。
震耳欲聋的炮声结束之后,西门上的吴军士卒们已经是一片恍惚。待清醒过后,这些兵丁继续坚守在城头上,一旦城下出现明军士卒,他们便利用燧发枪开始还击。
砰。
砰砰。
城头上的吴军士卒不断开火,他们的燧发枪连击速度比不了宣威军,可是,射击出去的效果与威力却不弱太多。
明军士卒们依照李定国的军令手持盾牌往前冲,不少人正从云梯上攀爬过去,结果就被吴军士卒的弹药击中。
砰。
只听一声枪响,一名老卒从云梯上直直坠落下来,直接摔入护城河之中。
“爹!”
“爹!”
一名年轻兵卒几乎疯了一般,扑腾着一头扎进护城河。好不容易在水中抓住老爹的身体,才将他扶起靠到岸边,头顶上就是一记巨石砸落而下。
“狗儿,小心。”
老卒慌忙之中一把护住儿子身体,却正巧被落下的巨石砸中。
待年轻兵卒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卒的脑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那是被巨石砸出的痕迹。
鲜血顺着老卒的额头上涌出来,将齐肩的河水都给染成鲜红一片。
“爹!”
“爹,你怎么了?”
年轻兵卒哭嚎着喊出声,可老卒圆睁着双眼,再也没了呼吸。此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别称作狗儿的年轻兵卒见老爹被杀,几乎失去理智,将老爹尸体放到岸上之后,扑腾着爬向云梯就往城头上冲去。
“狗日的清军,咱要不杀了你们为爹报仇,咱就誓不为人……”
狗儿一把从投弹兵手中夺过两支手榴弹,派上云梯就一跃冲了过去。吴军士卒朝他扔下一块巨石,却被狗儿灵活地躲避过去。待他落入城头,跳到对方那边的时候,狗儿扯开怀中的手榴弹就朝面前的吴军士卒扔出去。
轰。
轰。
两道剧烈的爆炸声过后,被扔中的吴军士卒倒在血泊之中,稍微靠近一些的则被炸断手脚,躺在原地鲜血直流绝望哭嚎。
“狗日的清军……”
狗儿一边爬一边继续挥刀砍杀,却不料,正在他杀得出神之际,身后已有一队吴军的燧发枪士卒靠近。
砰。
砰。
接连几声枪响,狗儿愣在原地,忽觉身体一阵乏力,而后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的铠甲。
只见铠甲上不知何时多出两个手指大小的洞口,此时正在往外不断冒出鲜血,狗儿伸出手想要按住洞口,岂料下一刻身体猛然一颤,身后一股大力袭来,狗儿只瞧见带血的刀尖从腹部出现,而后便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狗……日的……蛮子……”
用尽全身力气骂出最后几个字,狗儿便一命呜呼倒在地上。
攻城战打得十分激烈。
狗儿只不过是无数明军士卒的一个缩影,待双方厮杀到夜晚之后,明军数次攻上城头,却始终没能拿下任何一处城门。
咚咚咚。
城外明军大营鼓声阵阵,血战的明军士卒们终于听到撤退的号令,众人保持阵型交叉掩护离开,总算是暂时退出了血腥的战场。
夜间。
李定国带领亲卫们四处巡逻,所过之处,见到的皆是带伤的明军伤兵。
许多明军将士都负了伤,轻则头部和手臂有些许伤口,这些人稍作包扎倒也不是问题。
更多的,则是被吴军燧发枪集中的明军士卒们,这些人不在少数,尽管身着铠甲,却有不少都是铠甲被吴军士卒的火枪兵给击穿,多数人的伤口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凄惨。
“军医,伤兵营里的情况怎么样?”
李定国问。
军医拱手回道,“晋王,清军的火器威力着实不小,吾等此番伤亡惨重。幸好之前皇上告诉过吾等酒精消毒之法和宣威军的治疗之法,这倒是让军中的死亡率降低不少.……不过,这些将士们的伤口恐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李定国点点头。
待军医走了,李定国才重重叹息一声,若有所思感慨道,“皇上真乃神人啊!看来还是我低估了这火器的威力!”
此一战,明军伤亡了三千余精锐,尽管死亡的不过一千人,可其他的那些明军士卒被火器击中后,短时间内是根本没办法再登上战场的。
如此一来,明军兵力几乎可以说是减员三分之一。
这样的伤亡率,已经足够明军伤筋动骨!李定国也有些后悔,发现自己低估了吴三桂火枪兵的厉害!
“高文圭,派人给赵王发去求援信,请他们过来与吾等一同围堵吴三桂!”
“这一战对朝廷至关重要,绝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而耽误!只要吴三桂死了,朝廷才能真正在西南站稳脚跟,也能吸引到更多的人马前来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