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战场上领头冲锋的吴三桂迸发出了自己的血性，不仅亲自带头冲入明军阵地之中，还举刀朝抵挡的明军士卒挥砍过去。
而今的他已经五十岁年纪，上阵杀敌早已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可为了鼓舞士气，吴三桂硬是带兵朝明军冲杀过去。
此等举动，确实令吴军上下士气高涨，尤其是此前被击溃的关宁铁骑，这一次似乎想要挽回之前的败局一雪前耻，在冲向明军阵地的时候几乎是个个都不要命的样子。
关宁铁骑从两侧绕道至明军背后，又有几千吴军燧发枪士卒进入明军侧翼，一时间，明军阵容陷入了包夹之中。
待关宁铁骑绕到明军背后之时，明军这边三千精骑也在王国玺带领下发起反击。
“弟兄们，跟我一起杀上去！”
双方的精锐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晋王，弟兄们有些顶不住了.……”正在李定国观察战场局势之际，前方的高文圭回到中军。
此时的他已经负伤，一发铅弹从他的肩膀擦了过去，幸好没有什么大碍。即便如此，肩膀处还是进行了包扎，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不少。
李定国瞧见高文圭这般模样，一时间也有些不忍，“前方战事如何？”
“晋王，弟兄们死伤惨重.……清军的火器太厉害了！要是再这样打下去，恐怕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玛德。”
李定国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此时还不能撤，一旦撤退的话全都乱了。到时候吴军上来追击，咱们的人只会死得更多……”
“文圭，手榴弹还有多少？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去，想来应该能够抵挡吴军一阵.……”
李定国一边说着，让手下人将手榴弹库存都拿出来。岂料，管理手榴弹的将士前来告知一个对明军而言极为糟糕的消息。
“晋王，吾等的手榴弹本就不多，方才的战事中已经用光了。”
“之前咱们的人给昆明那边送过消息，可辎重一直都没到……想来此时或许还在半路上.……”
李定国一脸凝重。
手榴弹作为大军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而今已经用光所有库存。这样的话，还能如何对付吴军的火枪兵？
“不管了。”
“高文圭，你马上回到阵前指挥。吾等可利用防御工事抵挡一下！”
“若是敌军火力太强，就想办法拉近距离，跟他们近战……”
高文圭一脸无奈。
李定国说的办法他早已经用过，从目前来看的话，效果并不算太好。
李定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再坚持一下，待后方关宁铁骑撤了，孤亲自带领骑兵去给你解围。”
“赵王想来应该快到了，只要吾等坚持下去，赵王的援兵便能跟吾等一起夹击清军.……”
焦灼的战斗依然持续下去。
关宁铁骑左右突进，不断在明军后方袭扰。明军三千骑兵精锐固然生猛，却因为没有火力掩护难以从侧翼发起反击。
更糟糕的是，吴军的火枪兵愈发强势，在连续不断的射击之后，明军节节败退。而后，吴军又将红夷大炮给拖了出来，这一下，明军的将士们终于抵挡不住。
轰。
轰。
八门大炮接连不断对着明军阵地轰击，炮火连天，阵地上一片尘土飞扬。李定国为了鼓舞士气本来一直都骑在战马上，可正因如此，这一次他的运气实在不好，一发炮弹落到了他的附近。
尽管还有一段距离，可一阵气浪汹涌而来，直接将马背上的李定国给掀翻出去。
“晋王。”
“晋王。”
亲卫们疯狂呼喊，不要命地冲到李定国身旁去。此举也引起了其他将士的注意，当不少将士得知李定国被炮弹掀飞之后，一时间没了主心骨，更加没了斗志，开始呈现出退缩的态势。
李定国被亲卫们从土里给翻了出来，只见他一脸灰土，眼睛闭在一起，也不知是生是死。
待亲卫用手去探了李定国的鼻息，这才发现李定国还活着，只不过，此时的他全然是一副昏迷模样，根本不可能再指挥大军继续战斗下去。
“晋王。”
阵前的高文圭也发现了此处状况，他一路连爬带滚来到李定国身边，得知李定国昏迷之后，高文圭再也顾不得军令，直接接管了战场上的指挥权。
“弟兄们，你们带晋王离开，去顺州避难。”
“我带其他人为你们掩护。”
高文圭亲自带兵压阵，让亲卫们护送李定国离开。此军令一下，无数明军士卒朝着李定国身边汇聚而去。
就连之前派出去的王国玺也领着精骑回到中军。
“国玺，把晋王带走！去顺州等赵王的援兵！”
高文圭道。
“文圭，你怎么办？”
王国玺问。
“我带弟兄们断后。”
“快走！找个大夫为晋王诊治一下，可不能让晋王出了事。”
王国玺有些不忍，却还是背着李定国一路带领精骑们冲出阵地。其余明军士卒全部过来掩护，为骑兵们杀出一条血路。高文圭更是亲自命人扛起李定国的王旗，故意吸引吴军朝其他的地方攻击。
眼见李定国与王国玺等人离开阵地，高文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弟兄们，晋王是咱大明的支柱，咱可不能让他出事。”
“今日本将跟你们一起好好会会这些清狗.……”
“杀！”
有高文圭这样的将领留下，加之战场局势如此，许多明军将士也没了离开的想法。众人结阵应对，利用防御工事不断跟吴军展开近战厮杀，高文圭更是亲自带兵冲阵，倒是一度打得吴军有些措手不及。
“王爷，李定国已经跑了。”
有将领来给吴三桂汇报。
此时吴三桂已经领兵来到安全地带，一直在观察战场动向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着急派人去追。
“跑就跑吧！”
“只要孤吃掉他的这支兵马，李定国还能怎么样？永光小朝廷此战必定是倾巢而出，一旦他们的人马打光了，孤看他们还能如何翻盘？”
吴三桂叫来自己的侄儿吴应许。
“应许，孤派你带两千骑兵从侧翼包抄上去，将明军分隔开来，一点点给蚕食掉……”
“此战务必要将明军尽数歼灭，明白吗？”
吴应许得到如此良机，不由得大为欢喜，“末将明白。”
而后领着一队兵马冲杀上去。
战事打了一整天，待到夜晚时分，南宁府外的战斗才终于结束。一片漆黑的战场上，吴军士卒们打着火把正在打扫战场，对于那些战死的明军士卒，吴军挖出一个大坑，将他们的尸体纷纷抛入其中。
对于战场上一些还没死透的明军将士，吴军士卒则四处严查补刀。
“王爷，我们抓到了李定国的部将。”
吴三桂正领兵休息时，一队吴军士卒来到面前，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将高文圭给押了上来。
黑灯瞎火之际，吴三桂借助火把才看清高文圭的面容。此时的他，脸颊上皆是一片炭黑，从眉头到鼻子再到嘴巴，甚至可以说连肤色都快看不出了！
他的身上也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出，铠甲更是破烂不堪，腰间似乎受了伤，已被一片红褐色给覆盖。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被砍伤了，刀口极深，在火光下甚至都能看到露出来白森森的骨头。
“高文圭？”
“孤认得你，你是李定国的部将。当初孤领兵进昆明的时候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你们输了，一路退到了缅国去.……”
吴三桂道。
高文圭似乎很不感冒，对于吴三桂的话完全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吴三桂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问道，“高将军，孤一向是爱惜人才的，也知道你很厉害！而今李定国已死，不如你就跟着本王吧！”
“本王用人从来都是不拘一格，你可以问问我手下的将领们，他们也有一些曾是义军的人，现在还不是成了本王麾下大将？”
“如何？”
高文圭对于吴三桂的拉拢，只表现出了一副不屑的模样，“吴三桂，你尽管杀了我，老子不在乎。”
“休想老子投降于你。”
“告诉你，老子从前是大西军的人，现在是大明的人，怎么做也不会为清狗卖命，为你这样不忠不义的家伙卖命！”
“天底下有谁不知道你吴三桂是不忠不义的大奸贼？真以为悠悠之口那么容易封上吗？老子要是跟了你的话，岂不是连祖坟都会被人骂臭？”
高文圭的话很是难听。
别说是吴三桂听了不爽，他的部将们也十分不悦，一脚猛踹在高文圭的膝盖上，强行将他的脑袋按住，“狗日的，敢骂咱王爷？活腻了是吧？”
吴三桂没有说话，似乎还打算给高文圭一次机会。
然而，下一刻，高文圭则是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屈服的样子，“想杀就杀！老子死了也就死了，晋王不会放过你的，皇上也会为我报仇的。”
“老子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这辈子足够了……”
话音未落，吴三桂亲自抢过一名亲卫的刀，对准高文圭的脑袋就是一记犀利的挥砍，只听“噗呲”一声，一眨眼的功夫，高文圭头颅落地，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染红了吴三桂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