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退婚(1 / 1)

几乎每个礼拜付兵都会坚持不懈到培训班来看望张兰,只有他才更清楚表面上看似无忧无虑的张兰,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作为多年的好朋友,他觉得自己有义务陪她解闷,开导她,让她从生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每次付兵的到来,都让张兰感到惊喜。她热情地陪他到圩镇上的小餐馆吃饭,有时还请来几位男生陪他玩扑克牌或者是下下棋、打打乒乓球。偶尔天色太晚,圩镇上没了末班车,付兵不能赶车回去,张兰便张罗着领他到隔壁的男生宿舍借宿。

付兵来的次数过于频繁了,班上的男生都有怨气,付兵的一往情深扰乱了培训班的军心士气,到后来甚至老同学王剑波对他的到来也表现得非常冷淡,浑不似从前那样热情。

培训班里本来就僧多粥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你要我要那有那么多,遵守纪律一人分一个,不听话的给个老婆……”学员王大可常常高唱这首恶搞《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革命歌曲表示搞议。

付兵对这些全都满不在乎,抑或是熟视无睹,依然乐此不疲地风里来雨里去,从不肯隔断一个星期。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下午,一天的课程已经上完,学员们散坐在走廊各处,等待着吃饭铃声的敲响。卢不乐和鲁国安俩人坐在夕阳斜照处的走廊中对奕,他们棋艺不相上下,此刻正下到紧要处,两个人皆是二目圆睁,状若斗鸡,棋子起落之声啪啪作响,偶尔还会一声断喝:“将!”

“不好意思,请问二位知不知道张兰去了哪儿?”有人站在“老板”卢不乐身后问话,并不失时机地递上一支香烟。

“老板”刚要伸手去接,侧目见身旁满脸堆笑之人竟是付兵,不由心生厌烦,手一摆:“我不抽烟,你是问张兰,她?可能是回家去了吧。”说完自顾埋头推敲棋局里的攻守变化。

“回家了。”付兵很是失望,无精打彩地推过屋檐下的自行车,正要骑车离去。

“付兵——,你来了。”走廊尽头有个穿红色滑雪衫的人儿一闪,竟是张兰拎着一桶洗好的衣服姗姗走来。

付兵急忙锁好自行车,一脸喜色迎上前说:“刚才你同学说你回家了,差点把我骗住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正佯装聚精会神思考棋路的卢不乐。张兰笑笑说:“他们平时最喜欢开玩笑啦,走,先到我们宿舍坐坐。”

晚饭时付兵执意要请张兰上街下饭馆,张兰不愿让他过于破费,再三推辞。

付兵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要难为我了。”

张兰这才忙道歉说:“你瞧,你瞧我有多粗心,竟把你的生日给忘了,还没为你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呢!”

“这就是你见外了,你能陪我吃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还需要什么生日礼物。”

培训班作息时间表有严格规定,学员们每天晚上必须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张兰向班干部请了假,陪付兵在宿舍内聊天,说说笑笑。

付兵多喝了两杯,头有点晕,红光满面地斜躺在张兰的床上休息,后背戗着被盖卷。

今天付兵又带了两本小说给她看,一本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另一本是当代情爱小说集——《处女红》。《平凡的世界》虽是本难得的好书,只可惜排版的字过于细小,宿舍里的光线又比较暗,张兰只好放下它,拿起那本《处女红》顺手翻阅。这本书中有多处精彩的情爱描述,她有过这方面的痛苦经历,现在读着文人骚客们笔下大胆详尽的直白描述,看到露骨处,她害羞地将书本合上,过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打开胀红着脸看上几行,复又赶快合上,连坐下的木凳也发出不自在的轻微挪动声。

“张兰。”不知什么时候付兵已经坐在她身边,一只发烫的大手轻轻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张兰身子微微一颤,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这时付兵顺势搂住她的双肩。

张兰刚欲挣扎、叱责,但两片灼热的厚嘴唇及时封住了她的嘴。张兰只觉一阵莫名的眩晕卷袭而来,她是女人,而且可能是女人中最具温情的少妇,虽然她还没有走进婚姻的殿堂,但她比同龄少女更经不住七情六欲的诱惑,在现实生活中她更需要温暖,更需要关怀。

此刻付兵有些激动不安了,喘息中,他的双手不住地在张兰身上抚摸,嘴中喃喃道:“兰,我爱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在颤抖的纠缠中,张兰膝上的那本书啪的一声跌下,异响使她猝然惊醒,她猛力挣脱付兵的怀抱,怒道:“付兵,你不能这样,会害死我的,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大哥,再说家里已经给我找了对象。我是有婚约的人。”

付兵仿佛从梦中惊醒,本来酒后通红的脸立时幻成了血红,嗫嚅着:“对不起,你……,张兰你不要怪我,我绝不是故意的,只怨我今天贪杯多喝了几口!”

张兰定了定神缓和气氛:“我哪里责怪你啦。现在快下晚自习了,走,我们找几个人来玩几盘扑克。”

总算是熬过了惊心动魄的一个星期,盼来了久违的星期六。张兰归心似箭,兴冲冲地进了家门,叫道:“妈,我回来了。”

母亲正在内堂扫地,见女儿进门,似乎吃了一惊,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说:“兰儿回来啦。”声音有点哑。

父亲正在前屋闷声闷气地收看电视,音量调得极低,几乎是听而不闻,房间内竟烟雾缭绕,烟蒂丢了一地。张兰立即有不祥的预感。

“妈,出什么事了?”她小声问母亲。母亲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仍低头一下一下地清扫地面。

张兰急了,上前一把拉住母亲的衣袖,嚷道:“妈,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母亲放下手中的扫帚,清了清嗓子说:“兰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男方家里瞎了眼,他们把亲事退了。”

“退婚了,他嫌弃我?凭什么?提亲是他,退也是他,当小孩子过家家?”张兰困惑中透着悲伤、愤懑。

母亲反过来安慰她:“他要退让他退好了,比他好的人家多着呢,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男方提出退婚,所有的礼金钱一分不退。”

张兰茫然地摇着头说:“不,妈,这钱你还是退还给人家,谁希罕他的钱。”其实她心中有些妄自菲薄:我是个不纯洁的坏女孩,本来就是我配不上人家。转念头又寻思:他有什么了不起,其实在我心目中,从一开始就没有他这么一个人,到现在我还说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次提出退婚的是他,而不是我。

想到这里,张兰又矜持起来,一脸的不屑。

“退钱,谁说退钱,人家作贱你的名声,一家人陪着你丢人现眼。一点不知道自尊自重。人家上个礼拜在旗山镇街上看见你和野男人一起逛街,人家按了几下货车喇叭,你理都没答理人家。现在还有脸在家里神气,摆什么臭架子。”父亲在前房大声吼叫,火气极大。

“什么野男人?那是我同学。”张兰估计是付兵和自己在一起时被对象发现了,她此刻才想起对象是个开货车的司机。

“哼,同学,男女同学用得着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孤男寡女的还要不要脸……。反正事情既然出了,礼金钱咱就不退。退钱显得你更贱,贱得没二两。”

张兰只觉最后一快遮羞布被人一把扯去,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大厅广众之下。她羞恼交加,不争气的泪水滚滚而下,顿足哭道:“爸,我说退就是要退,不就是几千块钱吗,将来我双倍还你!”

咣当一声房门山响,父亲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铁青着脸冲了出来,一扬手,大沓钞票劈头盖脸打在张兰身上,哗地撒了一地。“要退,你自己去退,不识好歹的东西。丢人现眼,贱骨头!”父亲凶巴巴地丢下一通骂,悻悻地回房了。

张兰止住泪水,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张拾起,然后倔强地微撇着嘴大步出门。

母亲在后面惊慌而又悲伤地喊:“兰子,你要去也等吃了中饭再去吧。”

张兰头也不回奔上了门前的田间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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