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鬼啊!有鬼啊!”
张小兵神经绷成一根弦,裤裆瞬间尿湿了,整个人不要命的跑向牛栏门。
“哈哈哈!”张小兵身后,女鬼尖锐恐怖的笑声传来,阴风阵阵,连跑掉的一只鞋子都没捡,他连滚带爬的跑到老赵头家。
“有鬼,老赵头家的茅斯房里头有鬼。”张小兵站在坝子里,朝着檐槛上的众人,大声叫喊着。
“啪~”!
“你个混小子,净他嘛的给老子惹事生非!”堂屋里,挤芦笙的其中一个壮汉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直接一巴掌扇在张小兵的左脸上。
像张小兵那样在办丧事的人家,说出这种话,在大渔村是很忌晦的。
“哎,树德,你不要太冲动了,小兵还小,啥子都不懂,别和他一般见识……”旁边几人齐齐上前,拉住了张树德,纷纷开口劝道。
“爹,我没有乱说。”张小兵左手摸着脸,眼睛通红地看着张树德。
“你再胡说,你信不信老子锤死你个兔崽子。”张树德在众人的拉扯下,仍然奋力的往张小兵靠近,看样子是真的想再抽他几耳巴子。
“够了!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扫皮了。”张树军拉着张树德,大声吼道。
“小兵,快给你老汉儿道歉,不然你大伯不管了哈。”大概是张树军这一吼起到了作用,张树德父子两人慢慢冷静了下来。
“老汉儿,对不起,刚才我确实是冲动了点。但你们让我去找幺叔,我找到茅斯房里去了,有个人拍我肩头,我车过身去,就看到个脸上全都腐烂了的人面对到我,而且她双腿是隔到地面的。”
“我一害怕就跑了出来,鞋子都跑落一只。”张小兵不紧不慢地叙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树德,要不我去请王婆来看一下,刚好她就在老赵头家做客。”张树军问道。
“大哥,连你都相信小兵说的这些混帐话吗?”
“树德,你怕不是搞忘记,林婶儿是咋过死的喽哦!”张树军凑到张树德的耳边,小声说着。
“那就依大哥所说的看吧!”
王婆原名叫王开梅,是大渔村唯一一位神婆,她“烧蛋”、“叫魂”、“算命”等等都十分的灵验,而且为人善良,虽然膝下没有子女,老伴儿也在前年去世了,但全村的人都十分尊重他,只要王婆一路过村里某户人家的敞坝,那户人家看见了都会十分客气地请王婆进屋喝茶歇息。
“咳咳~”
还没等张树军去请王婆,王婆便杵着根拐杖,慢慢的走了过来。
“王婆,您老慢点。”王婆右手旁,一位中年妇女小心地搀扶着她。
“王婆,娘”。张小兵看着两人,恭敬的上前叫着。原来是刚才,张小兵的娘——李苗,见张小兵势头不对,第一时间就去请王婆去了,才有了这一幕。
王婆看上去十分苍老,额头到下巴,布满了岁月留下的褶皱,鼻子上长着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痓,不过一米五的她,显得有些死气沉沉,也难怪,八十有余的她,早就是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
“小兵,把你刚才说的,再从头到脚跟王婆说一遍。”张树军朝张小兵说道。
“嗯!”
“王婆,事情是这样的……”。张小兵把之前所说的从头到尾给王婆慢慢的说了一遍,中间任何细节都没放过,包括他打着打火机,那只手搭在他右肩上时,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树德,小兵应该没有说谎。他印堂乌黑,满脸晦气,应该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婆叙述着。
“你去问下子老赵头,看他家有铜钱没得,再拿两只蜡烛几根香,一刀钱纸和一大碗叫鸡的生血过来,要没凝的。”王婆面色凝重地望着张小兵,声音嘶哑。
“要得,我现在就去。”张树德认真听着王婆的话,再看王婆这一脸沉重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不简单,自己的儿子小兵,铁定是碰到脏东西了。
王婆帮人看相,算命等,从来没有不准过,就连哪天要下雨,甚至有什么天灾人祸,她都没算错过,因此,她说的关于这些方面的话,绝对是真的。
不到半个小时,张树德张树军张树仁三个壮汉,就把王婆所说的这些东西全部准备齐全。在张小兵的带领下,王婆和张树德等人纷纷跟着他,前往老赵头家的茅斯房。
前来参加铁柱丧事的人群中,也有人喜欢看热闹,不下十人,纷纷跟了上去,想看看王婆到底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呜呜呜”!
阴风呼啸,吹着牛栏大门发出呜呜之声,似怨妇哭泣,不绝如缕。
张树德张树军二人,拿着手电筒,一起进入了茅斯房。
“你看,这里啥子都没得,哪来的啥子牛鬼蛇神嘛?”张树德右手到处晃动着手电筒,无所谓的说道。
“啊!”张树军将手电筒照向了拴着大黄牛的那根柱子,强烈光芒的照射下,他见到了十分血腥,令人作呕的场面。
老赵头家的那头大黄牛全身浴血地四肢僵直,横躺在了牛栏里。
它肚子貌似被锋利的刀刃所划破,肠肠肚肚露了一地,漆黑的大眼瞪得很大,还有不少苍蝇在大黄牛的背上和脑袋上飞来飞出,嗡嗡作响。
“咳咳!”
张树德也看向了牛栏那血腥的一幕,干紧双手顿足,弯腰直吐,将先前吃的酒肉吐了不少出来。
张树仁见自已的大哥和三弟一幅紧张的模样,便拿着火把和几个胆子大的村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王婆在李苗的搀扶之下,亦随众人慢慢进入牛栏,旁边还有几个村民,帮忙拿着之前王婆叫准备的东西。
“嗡嗡嗡”。
王婆上前慢慢的弯腰,看了看满是苍蝇作响的黄牛尸体,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嘴里不停地动着,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把香烛和钱纸拿过来。”王婆站起身,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王婆接过香烛,先将两根蜡烛和三根香点燃,而后拿着纸钱分开,慢慢的烧着,嘴唇不停的动着念咒语。
“呼呼呼~”
阴风突然大作,从牛栏门里贯了进来,众人冷得瑟瑟发抖,感觉是在冰天雪地的露天场地里。
“呼”~
阴风将两根蜡烛和三根香的微光掐灭,传来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尖笑声,笑声听得直让张树德等人头皮发麻。
“拿叫鸡生血来。”王婆面色凝重到了极点,接过一大碗生鸡血,马上呷了一大口,而后喷向茅斯房里的所有人。整个过程全程没一个人发声,大家意识到情况不妙,都非常配合王婆完成民间的术法。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降临,气魄来临,林奉之魂兮归来。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发眼法耳阴阳分明,急急如律令开。”王婆大声念着咒语,左手食指和中指化为剑状,往眼前划过,众人见王婆双目放出黄光,更加相信了王婆的本事。
“屋至东方起,弟子出门去,黑夜夜叉鬼,神水吞下去,万物化成水,太上老君快显灵,急急如律令!”王婆快速地低声念叨着口诀,阴风阵阵,吹得越来越大,尖锐凄惨的笑声,回荡在草屋里头,茅房里的众人,觉得那笑声的主人仿佛就在他们的耳边。
王婆转头看向了牛栏门,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白影,缓缓飘向众人。她面部腐烂不堪,腐肉和脓水连续不断地沿着她的躯体往下滴落,同时,脸上满是蠕动的蛆虫,一半露在表面,一半缩在她的脸皮之下。
“站住,林奉之,你既已辞世,何故出来害人?”王婆指着牛栏门那里,怒声骂着。
“什么?是林婶!”众人直冒冷汗,亦有人盯着牛栏门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好心超渡你,让你好去投胎,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存心破坏,居心何用?”
“哈哈哈,凭什么我就得风餐露宿,做个游魂野鬼,我不服,我要让他们都来陪我。”林奉之的鬼魂厉声尖叫,她心中的很多怨念,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刹那间,茅房中的温度骤降至零下十几度,狂风大作,众人冷得直打牙龈。
“好言相劝你等不听,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王婆怒火中烧。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王婆每念一句,浑身的浩然正气的气势就增加几分。
“啊!!”林奉之鬼魂双手抱头,发出令人抓心的惨叫声。
“去”王婆将准备好的几个铜钱,精确无误的打在了林奉之的鬼魂之上,她身上火光直冒,也就是在这时,茅房里的其他人,才看清了林奉之鬼魂的吓人面貌。
“林婶儿,我们又没害你,你为何要如此这般对待我们?”张树军看着林奉之的鬼魂,质问道。
“树军,树德,请你们求求王婆,让她放过我吧!”林奉之的鬼魂哀嚎不已。
“你身上怨气这么重,应该害死过人,我留你不得。”王婆说完后,念杀鬼咒的速度不断加快。
在众人眼里,林奉之的鬼魂化为一缕青烟,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