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一岁,看到别人的情感幸福,自己的心却没有想去接近,未来会如何走向,还得看时光的脚步。”
又是新的一年。 每过一年,郝言越来越觉得,一年年的,时光好像恶狗一样追着屁股,紧迫的就来到了新年,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李腾的母亲来了,这回是跟着一个,抱着一个,说李腾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房子也买了两套。 嘎嘎。 李腾的大儿子剪了一个莫西干的头型,一边笑着,一边在地面上翻跟头,而后抓了一把瓜子扔的满地都是。 老爸老妈都坐在沙发里,听着李腾母亲的生活快乐,已经陷入无语的状态。等李腾的母亲走了以后,家里沉默了半个小时,老爸干脆陷入烟雾里,老妈对郝言说:“什么也不多说了?你现在不是二十三,而是三十二了。你该懂点事了。”
老妈的话,种子一样种进郝言心中,他感觉自己虽然三十二了,但怎么还感觉才二十三呢。自己画的时光刻度,让人模糊和不真实。 徐兵和李珊正式决定,过了正月,在二月四日结婚。 徐兵对婚礼没有挑剔,只是觉得酒菜能过得去,大家在一起吃喝热闹就行。但李珊是学艺术出身,对婚礼的细节要求的很严,从司仪,酒店,典礼的流程和细节,她都仔细的把控了一遍。结婚后的新房,她当然不会在徐庄村住,而是已经在木城的竞秀广场旁边买了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装修的纯木解构,放满抽象造型的桌椅,极具艺术化。 摸着红色的地毯,穿着拖鞋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走来走去,连吐沫都不能吐一口,这居住环境,让随意惯了的徐兵很难以适应。 李珊正坐在桌子前,准备发婚礼邀请函。 “怎么着也得请郝言来。”
徐兵手里拿着烟,没敢点。 “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李珊没有同意,反而在一张邀请函的名字处写上了自己的同学唐瑜。又拿着一张邀请函念道:“找不到许玉,真想让她过来。”
徐兵想起和郝言筹办公司的苦日子,和现在形成鲜明的对比,觉得对不起他。听到李珊想找许玉,马上说:“找郝言,他一定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算了吧,我打听打听她的父母。”
李珊把邀请函放下。 结婚那天,典礼在木城大酒店举行,一共摆了四十桌,李珊在华北大学的很多同学都来了。徐兵的徐庄村的村民也都闻讯赶来,剩下的是公司的客户。 望着满世界的笑脸,徐兵却觉得心中怅然若失,总觉得少人,就呆坐在一张椅子旁。 徐兵老娘因为年纪大了,有些气力不足,气喘吁吁说:“怎么没见郝言?”
徐兵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只得哄骗说:“他忙,太忙了。”
徐兵老娘充满了失望:“你能够有今天,都是他的原因。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再忙也应该来啊。哪天,我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徐兵听见老娘这么想着郝言,心中就更加内疚,打开了一瓶白酒,一口气喝下去三分之一。 一个李珊的男同学走过来,对着徐兵耳朵低声说:“新郎官,能不能给我们腾出几张桌。我们华北大学的坐在桌,不跟这些村民在一起。”
徐兵抬着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华北大学的,有什么高贵吗?怎么就不能和村民在一起,难道让你们的身份掉价吗?”
李珊闻听声音走了过来,瞪了徐兵一眼,拉着同学说:“别理他,他什么都不懂。”
还是给同学安排了属于他们的两张桌位。 那男同学坐下忍不住说:“李珊怎么嫁了这样的一个村汉?”
唐瑜淡然的笑笑,心说,还不是李珊看到时光画卷公司的利益,要不她即使到了六十岁,也不可能和徐兵这个粗汉结婚吗。 那个男同学望了一圈:“许玉没有来,真挺可惜。”
唐瑜抬起来眉头,又回到了校园时光,当即说:“那个穷鬼?”
那男同学点燃一支烟说:“不能再这么叫她了,听说许玉在京城一家大集团下面工作。人家见识的早就超过我们。听说,这次没能来,是在粤省出差呢。”
唐瑜笑了笑:“穷鬼进了城,还是穷鬼。永远摆脱不了那股穷气。说什么大集团下面工作,你让她在京城买套房试试?她要买得起我喝毒药。”
结婚之后,徐兵和李珊搬到新房里,但李珊并没有叫徐兵老娘去。 徐兵有些埋怨:“家庭,就应该所有人都在一起。我老娘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能放心?我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李珊完全占有婚姻的主动,就说:“你要是觉得孤单,那你就自己回家去。”
说着自己走进房间睡觉,把徐兵关在外面。 经常性的面对这样的冷暴力,徐兵已经习惯自己睡沙发。 转天,李珊早晨五点就起来,开始忙于工作和交际。每天下了班,徐兵想要和她同床,她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但她的工作却很是有效果,将五十万元投入到服务型的商业设计中后,很快,不到两个月,投入的钱又翻了一倍。 这天,吃完晚饭,李珊招手让徐兵坐在她身边。 徐兵以为有什么好事,兴高采烈的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李珊抽着一根女士细烟,说:“你小时候家庭不好没上过学,不是你的错。但现在环境好了还不知道长进,就是你的错了。从现在开始,你每天要学习,要把自己培养成为一个具有艺术气质的领袖人物。”
徐兵挠了挠头,说:“我托了郝言的福,才学了美术这门手艺。如今在设计方面没有大成就,但可以服务平常百姓的。我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就行了。领袖气质的人,我就不做了,我是一个想要自由的人。”
李珊最不喜欢没有志气的男人,一把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如果你没有目标和长进,那我看就算了。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马上离婚。”
哪有结婚不到一个月就离婚的,徐兵马上伏在她的身边告饶,说自己花了几十万娶进门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婚呢,从今天开始,自己保证努力学习。 想要学习,老师是现成的,而且是华北大学的老师。唐瑜给徐兵介绍需要读的艺术书和艺术圈子。但徐兵一读书犯困,学不下去,就只能开着车和李珊唐瑜来到津门,参加一个据称都是艺术家参与的高端艺术沙龙。 唐瑜觉得李珊带徐兵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出李珊的丑,不过她执意要这么做,自己也就没办法了。自己拉着李珊和大家聊天聊的哈哈大笑,而不管徐兵干什么。 徐兵松了松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感觉有点难以呼吸,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也不是这身自己平时第一次穿的西装太紧了。而是被这些艺术家的阴阳怪气弄得受不了,这些所谓的艺术家都是着装怪异,口中对所有人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 这,简直就是伪艺术家。 这唐瑜的艺术水平也不行啊。 徐兵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穿行在他们当中,自己仿佛在粥国里的一只苍蝇。没意思,就四处的瞎转悠。看到一旁桌子上的水果沙拉倒是很鲜嫩,就挤了过去,想要拿起旁边的水果沙拉开始吃,这时候过来一个穿着裤衩背心,满脸虬髯的壮汉,将他的肩膀一碰。 徐兵转头一看,当场就把一个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玻璃人形雕塑给打翻在地,摔地粉碎。 “啊,我的作品。”
一个头上绑着布袋的娘娘腔马上跑过来,双手去抓地面的碎玻璃渣子。 “你怎么搞的?还有比你更笨的猪吗?”
李珊指着徐兵的鼻子高声责骂,整个会场都听到她的咆哮。 面对着妻子,徐兵顺从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无法形容自己的自卑的。甚至想马上从这里疯狂的逃出去,从此后,再也不做美术这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