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者们的哀嚎声,紧追不舍的枪声,女生的哭喊声连接不断的传来,重启却感觉什么都听不到。
她只顾着跑,从抓着淼燃的头发,到抓着淼燃的衣角,最后抓着淼燃的手。
枪声欲近欲远的不知道落在了哪处,重启不敢回头亦不敢停止脚步。
她拉着淼跑躲进一条巷子里,巷子里横着几具尸体,重启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此刻她能听到的从自己嗓子里传出破风箱一样的刺啦声。
“这也太倒霉了,在机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淼燃的样子也不算好,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狼狈,巷子外面依稀还能听到零零碎碎的枪声。
重启看着空空的双手:“我们的箱子呢?”
“箱子重要命重要?”
淼燃理了理衣服探出头去窥探,街头有人在翻弄着尸体试图从死者身上找到些值钱的东西。
淼燃从夹克内兜里掏出两张国旗防水贴纸,他将其中一个递给重启:“贴上!”
重启接过来很认真的贴在额头上:“我们先去找辆车,看看能不能到南部去,程归零在南部。”
淼燃看了眼时间:“北达有认识人吗?”
重启点头:“有,这边的黑帮头目格尔,他和程归零的关系不错,或许会帮我们的。”
淼燃转头,眼里的怀疑慢慢的转变成惊讶:“程归零到底在缅江做什么?”
重启想了想:“他是做医疗和教育的。”
淼燃半信半疑的看了重启一眼:“那个格尔可靠吗?”
重启点头:“可靠。”
二人几经辗转终是到了格尔家,看守的汉子却告知他们格尔去了湖心小岛。
正在重启一筹莫展之际,她看到了背着画板的伊恩,她朝伊恩喊了几声。
伊恩闻声看过来,见是重启兴高采烈的将二人迎了进去。
重启坐在沙发上双腿不停的打颤,就连端着咖啡杯的手都抖的有些不受控制。
“伊恩,你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伊恩摇头:“没说,他说他从湖心小岛直接去南部。”
饭后,伊恩央求重启留下陪他玩,重启婉拒并答应伊恩等回国时再来做客。
伊恩调了一台车给二人,告诉他们沿着草原一直向南走,穿过大片罂su田后就能到达比德里镇。
那片田将南北分割成两个极端,南天堂北地狱。
路过那片田时,重启抽了一摞纸巾将自己口鼻捂住,她闷了几声:“这犯法吧?”
“缅江太穷,这边的农民除了种植罂su之外别无他法,不过也有黑暗势力逼迫他们种植的,这边的乱我们想象不到。”
淼燃踩了油门,大约三分钟后他们看到了写着“比德里”的指示牌。
重启大口大口的喘气:“这就是比德里镇了,到了这离程归零的基地就不远了。”
二人找了个空地把车子停好,沿着小路走了五千米便进了镇里,镇里的马路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灯,日暮将落,那些大小不一的灯争先恐后的亮起来。
人们成群结队漫步在灯河之中,观灯赏景,施放孔明灯,夜空辉煌一片。
道路旁还有售卖各种点心、水果和烟的小摊,小孩子们穿梭在人海,那笑声都能传到空中去。
跟北部的枪林弹雨比起来,这里美好的就像童话世界。
重启抬头,空中的孔明灯晃晃悠悠的朝着北部飘:“淼燃,这边在过年吗?”
“应该是光明节,他们会提着彩灯或捧着蜡烛到寺庙里迎接神明的降临。”
淼燃站在万盏灯火里,他朝着更加通明的一处看,那里站着被绚丽的火光包围的程归零。
程归零一眼便看到了因好奇而四处张望的重启,她手里端着一盏灯,温柔的侧脸在橘色的光中明灭。
“他们怎么会在这?”程归零问一旁的阿安。
阿安没有回答,只是遥遥看着,彼得从人群里挤过来,他朝着重启大喊:“嗨,重启,lookhere!”
重启回头,便看到站在璀璨光火中的程归零,他的背后是彩色的牌楼,牌楼上挂着释迦牟尼的佛像。
重启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去:“我佛慈悲,请允许我暂时按压住满腔怒火。”
她本想着见到程归零后把他劈头盖脸打一顿,但见到佛祖后那些暴躁的情绪却逐渐消散了。
重启弯腰捡了个根竹条,许是谁家小孩丢失的灯杆。
程归零看着重启穿过人海向自己走来,这刻,他那被禁锢在陈朽中的黑白梦境,终终于被天光偏爱。
他的眼里皆是色彩。
“重…哎呦~”
对不起,她忍不住!
重启挥着竹条一下一下抽打在程归零身上,众人驻足围观,他们好奇那个女孩是谁?她竟然敢打小先生?
程归零忍着疼伸手将重启拉进怀里,鼻息间传来淡淡的火药味,他知道,她从北边来。
他捧起重启的脸,猛地吻上她的唇,辗转间注入了太多思念。
他对着众人大声地喊,眼睛闪着明亮的光:“thisismywife!这是我老婆,谢重启!”
爱情的瘾,如饮鸩毒,就算戒不掉程归零也不管了。
他说:“重启,你是这世界给我的唯一慈悲。”
他说:“重启,别回去了吧,和我在缅江生活。”
他说:“重启,我要去求佛祖,去求佛保佑我们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此刻,程归零似乎忘了他回缅江的目的,忘了那些怨那些恨,或许,爱是比刀枪、权位更有力量的东西。
“喂,我是来看你们俩腻歪的吗?”淼燃站在重启身后蹙眉。
程归零朝淼燃看去,眼中印着光火:“那你来干什么?”
淼燃耸肩:“我想,你需要一个法律顾问。”
程归零笑了,他朝淼燃伸出手:“你不要对重启动什么歪心思。”
淼燃握上去,看向程归零身后的佛像,脸上是难得的虔诚,他说:“一切法无所有,毕竟空,不可得。”
他程归零生来执拗,但爱憎分明,他说欢迎,那必定是真的欢迎。
几人狂歌痛饮,直到夜深。
回基地的路上燃着五颜六色的灯,几人跌跌撞撞随着光明而行。
淼燃喝的有些多,遥遥晃晃一路吐了好几回。
程归零把淼燃送回屋子,出来时恰好遇到去送彼得的阿安,他吩咐阿安今晚照顾淼燃。
他回想着淼燃的醉语,淼燃说:程归零,你毁了我的梦,但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