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车来人往，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眼睛，已经把外界的一切都屏蔽。
宋醒磨着牙，无所谓地笑了声：“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今天就想知道，不说的话，腿给你都打断。”少女清隽的小脸微露狠色，以威胁的口气同他讲话。
宋醒笑了声，作势要去揉她头发，云栀偏头躲了过去。
“行，说，边走边说。”以前也没见她追问，宋醒便不会主动说这种让人烦心的事儿，最主要是自己也不想提起。
当年的市青少年篮球队不止他们这一支，但最出类拔萃的，当属他们，宋醒和陈畊同龄，是队里年纪最小的，其他的都和池信燃一样是同级。
虽说年纪小，但队里的主力却是宋醒和陈畊，一个指挥和控场能力强，天生就是队长的料子，一个则是专打前锋的猛士。
他们的默契程度最能让对手闻风丧胆，而取胜的秘诀也在此。
宋醒没退出之前，他们是铁打的好哥们，至于陈畊为什么会背叛，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
那年的锦标赛，他们的小分队输给了隔壁市。
原因是陈畊故意放水。
为此，宋醒和陈畊在赛后大打出手，陈畊也因此轻微脑震荡。
“被人背叛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云栀并肩和他走着，侧着脑袋试图捕捉他脸上的情绪，“你是不是很难过？”
“是挺难接受，不过后来就好了。”难得见她这么关心他，宋醒挑眉，眼底掀起笑意。
“那后来呢？既然是那个陈畊背叛了大家，那为什么退出的却是你？”云栀捉摸不透。
“知道陈畊什么背景么？”宋醒没所谓地提了句。
“什么背景？”
“他爸是市篮球队最大的赞助商。”
云栀一怔，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身后是一棵被水泥砖围砌着的红棕树，她扶着宋醒的肩膀站了上去，一边叹气一边伸出手揉了揉宋醒刺刺的发顶：“小宋啊，别难过，天高路远，你要相信你站哪里都会发光发亮，去他妈的最大赞助商，以后我有钱了，给你开个篮球俱乐部来玩。”
“他现在不还是市篮球队的成员么？等我有钱先，取代他家最大赞助商的位置，把他踢出局！”云栀郑重其事地给宋醒一个承诺。
宋醒勾着眼尾，没绷住笑，点头应和着：“行，等你变成小富婆再说。”
话才说完，云栀对着宋醒白花花的脸蛋打了个喷嚏。
抹了把她喷过来的口水，宋醒无奈又好笑，把她拎下来：“走了，小醉鬼。”
“醉你妈！”云栀其实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宋醒弹了下她额头：“别骂粗口。”
云栀哼哼唧唧地跟他闹了起来。
宋醒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想带她出来，大概是昨晚群里瞎起哄聊起青梅竹马的话题，他便脑热，想把他独有的小青梅带在身边。
再则，是想让云栀也认识一下他以前的朋友。
一路步行回家，中间路过一家小饭馆，云栀闻着香味就迈不动腿了，两只眼睛直直盯着人家大门看。
想起今早让陈烟不留云栀的饭了，宋醒便领着她往里走：“想吃什么？”
“红烧猪蹄，红烧排骨，红烧鱼头。”云栀哗啦啦报了一堆菜名。
宋醒：“……”
她倒是一点都不隐藏自己喜欢的东西。
若是有人想知道她喜欢什么，大概是分分钟的事儿。
三个红烧系列的菜，宋醒最终只留下一个。云栀虽然从小生活在北方，但多方面都遗传了陈烟，比如这副皮相，再比如不抗冷，也不太能吃辣，稍微吃点热气的东西都会上火。
云栀挺容易满足的，上了菜之后眼睛弯弯地吃着，也许是有些小醉，难得不跟宋醒拌嘴，格外听话。
宋醒平视着她，心软软的。
“丫头，跟你谈个条件。”借着她不够清醒，宋醒勾了勾手指，戏谑地看着她。
“什么啊？”云栀凑过去，咬着一块排骨，嘴角沾上一点酱汁。
宋醒也跟着前倾了身子，抬起指尖替她擦掉，打着商量的语气：“以后对我好点呗？”
云栀哼笑了声：“你做梦。”
宋醒：“……”
看来还不够醉。
“但是也不是没得商量，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人，你以后要是管管你这嘴，没准我可以考虑考虑。”云栀打了个饱嗝，隔着厚厚的棉袄拍了拍肚子。
“我这嘴怎么了？”宋醒半挑着眉毛，不服气。
“毒舌啊。”云栀对他的认知非常明确。
“你不也毒舌？”宋醒被气笑了，他哪次跟她吵架是吵赢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云栀甩锅，“都被你带坏了。”
宋醒啧了声，给她鼓了个掌。
行啊，喝得微醺思路还这么有条理。
“吃饱了？”
“饱了。”
“回家。”
“哦。”
宋醒兜着棉袄的帽子，忍不住勾唇。
还是挺听话的。
“宋醒。”快到家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云栀突然又喊了他一声，声线听起来闷闷的，“退出篮球队，你遗憾吗？”
宋醒在别人眼里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是天之骄子，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有烦恼的，更别说有遗憾。
可是云栀到现在才知道他当初退出篮球队的原因，有点心疼，又自责自己当初大大咧咧一点也没发现这事儿。
“遗憾什么？”宋醒琢磨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稍稍弯腰去戳她眉心，“替我感到难过啊？”
“不应该难过吗？”云栀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现状，眼神恹恹的，“那毕竟是你曾经很喜欢的事情，放弃它，挺不容易吧。”
宋醒嘴角的笑意渐无。
有点无奈，这丫头竟然还揪着不放。
“你还想重新打篮球么？”云栀又问他。
他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不打了。”
云栀疑惑。
“你不是说，我到哪都能发光？”宋醒仰头，喟叹一声，“如今呢，我有了新的理想，并非篮球不可。”
云栀笑出声：“新理想是什么？”
宋醒噎住。
“不告诉你。”
云栀：“……小气。”
宋醒懒得和她争论，继续兜着她帽子带她往前走。
她走路是飘忽的，站是能站稳了，就是不走直线，看着滑稽又搞笑。
进了戈蓝小巷，云栀还在跟宋醒闹着，可没一会儿，就笑不出声了。
云炜才从楼上下来，没想到跟云栀打了个照面。
那件事情之后，他一直没敢见云栀。
“栀子……”
“别叫我。”云栀不知道自己声音怎么莫名其妙哑了。
云炜轻蹙眉，眼直直地看着云栀和宋醒，最后视线落定在宋醒身上：“你带她去喝酒了？”
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责怪。
“你凶他做什么！”云栀上前一步把宋醒挡在自己身后，“关你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