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云炜这样做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想法。
“老师不是叫你去办公室么，你不用管我，先过去。”云栀推搡着他手臂，现在正心烦意乱的，她需要自己去消化这件事情。
“等我回来。”宋醒不太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云栀没去深刻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一走，她就掉头自己回了教室，然后跟林荣然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
其实没那么复杂。
担心被曝光的不是她。
受到别人异样眼光的，也不会是她。
她活在阳光底下，坦坦荡荡，她和陈烟，干干净净。
宋醒虽去迟十分钟，但很明显老李没过多责怪他，让人坐下后又重新把刚才跟邹心如提过的重说了一遍。
桌前摆着的是两份由汀陵大学下发的保送名额确认书，也就是说，签下这份确认书之后，他们将正式获得保送名额，成为汀陵大学内定的学子。
这也代表着，明年的高考可参加可不参加，接下来的学业，可继续也可不继续。
在别人还在辛苦追光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被光照耀着。
邹心如想也没想拿起笔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垂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紧张和兴奋隐隐颤抖着。
签完，她直直看着宋醒。
宋醒目光很淡，只轻轻瞥了一眼桌上的几张纸就移开了视线，没见有提笔的意思。
“宋醒，你不签吗？”邹心如忽然害怕，怕他放弃。
宋醒这样骄傲的人，哪怕没有这个保送名额，他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去，可是，若他目标并不是汀陵大学呢。
“嗯。”
这一声应下，震惊的不止是邹心如，老李皱着眉，不理解他的这个决定：“宋醒，你是有别的打算吗？”
汀陵大学可是一等一的重点大学，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拿不到这个保送名额。
“是。”宋醒轻抬了一下眉梢。
他这人看似骄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也在追随一束光。
只不过，他追的光，叫云栀。
云栀在哪，他就要在哪。
“那这个保送名额……”老李很是头疼。
附中再怎么努力也只拿到了两个名额的分配，按常理来说，自然是要给最优秀的人。如今宋醒说要放弃，属实让人猝不及防，半天缓不过神。
“给别人了。”宋醒没再多说半句，起身走了。
邹心如起身追上去，一时乱了分寸，拉住他手臂，音量也随之提高：“你为什么要放弃？”
她甚至是不解。
事关前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关你屁事？”宋醒眉心皱起，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上，“拿开！”
邹心如咬着唇，不甘心：“你又是因为云栀？为什么你总因为云栀放弃那么重要的事情！”
听到云栀的名字，宋醒眯了眯眸，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漆黑如墨：“你说什么？”
邹心如不想再隐瞒，迫于他的眼神，她只好松手阐述，将宋醒带入回忆里：“附中明明不是最好的选择，当年汀陵高中破例主动朝你抛出橄榄枝，你却因为云栀上了附中，难道这次也要一样吗？”
她也和云栀一样，跟宋醒在一个初中，那时的宋醒永远是光荣榜的第一，而她只配在尾端。
可是云栀连光荣榜都没上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眼高于顶从来瞧不上任何人的宋醒，却独独装下了一个云栀。
她究竟哪里好。
提起过往，宋醒顿悟似的磨了磨牙，并没有因为她也跟自己同一个初中而惊讶，轻扯着唇线，他嗤了一声：“你竟然还知道这事儿。”
他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邹心如动了动唇，说不下去了。
害怕啊，害怕再说下去，他就彻底讨厌自己了。
“所以呢？那又怎样？关你屁事？”宋醒抬起三根手指，轻轻挥了挥手臂上被她抓过的地方，眼神里对她丝毫没有善意。
邹心如知道，是第一天她无心犯下的错误造成的。
“我从来没有针对云栀，那次的烫伤真是不小心的。”邹心如急着解释，张开双臂拦住了宋醒的去路，“是，我承认我不怀好意，但那是因为你，宋醒，你为什么不能看看别人，比云栀优秀的人多的是，你为什么……”
“你他妈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宋醒沉着脸，眼底的不耐烦显现于脸上。
邹心如愣住了，剩下的话也被吞咽回了肚子里。
“你懂什么。”宋醒撂下最后一句话，杨步而去。
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宋醒拒绝保送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附中。
校园论坛里，甚至附中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络绎不绝地议论这件事。
-“大佬就是大佬，保送资格说不要就不要。”
-“他也不怕自己翻车！”
-“那保送名额最后给谁了？这个捡漏的人估计祖坟冒青烟了啊！”
-“放弃就放弃，同样阻挡不了男神的光明前途！”
-“不过，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是需要宋大佬亲自放弃名额的啊？不会是为了喜欢的人吧？”
-“去去去，别这么肤浅，人家大佬怎么可能！”
这事儿一出来，管他九班的十班云故还是云朵，皆被抛之脑后。慢慢的，连八卦都没了。
所有人对于宋醒的这个决定都震惊得要命，唯独云栀镇定平常，一直到中午放学才顺便问了一声宋醒：“想参加高考？”
宋醒只笑了一声，当默认了。
云栀抿唇，建议道：“保送之后又不是不能参加高考，到时你省状元跟保送名额一起拿，岂不乐哉？”
宋醒笑容愈神，插着衣兜，忽然叹了一声：“不一样。”
感叹完，他又郑重其事地认真道：“高考是个仪式感的东西，没必要用那些旁门左道来为我加持，我就想好好考个试。”
云栀嘴角一抽。能把保送名额说成了旁门左道的也只有这位了。
“对了，等会儿我不回家了，跟朋友约好了在学校吃午饭。”云栀告诉他一声，但具体跟谁，她没透露。
宋醒知道分寸，没去问她。
站在走廊，云栀看着宋醒出了校门才缓缓转过身，正正对着教室里面的邹心如：“走了，不是要请吃饭？”
一个小时前，邹心如发了好几条小作文邀请她吃一餐饭，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邹心如站起，手里捏着一张饭卡，将她领向食堂的二楼。
“不用点那么多。”点餐时，云栀提醒她。
邹心如照做了。
落座后，她解释一句：“我也没钱点这么多。”
云栀抿唇，没说话。
“你跟宋醒……是不是约好了考别的大学？”像是纠结了很久很久，邹心如才把这话问出口。
云栀抬眼。
请她吃饭，就是为了问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