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秀眉轻蹙，面对他如此诚恳的道歉也不好说什么，眼神淡淡从他身上掠过，提起步子就走。
“欸——”少年眼角的笑意还未褪去，改为单手托着球追上她，“你住这附近？”
这人有些自来熟，模样清秀，一米八的大高个声音却偏软，像极了……
小奶狗？
云栀脚步没停，轻描淡写地回了个“嗯”字。
“巧了，我也住这附近，前几天刚搬来，就在前面的戈蓝小巷。”像是有意搭讪，他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住哪？”
云栀没答，那少年也没觉着尴尬，跟她并排走着，时不时找话聊：“你也住戈蓝吧？”
云栀瞥他一眼：“嗯。”
或许是看在他也住戈蓝的份上，云栀算是给他点面子。
“酷酷的女孩果然连说话都是拽的。”少年笑得肆意，边走边把玩着手里的球。
“不是拽，只是不想搭理你。”云栀如实说。
没成想这话让那少年更加来了兴致，他靠近，微微扬眉：“你这性格我喜欢，交个朋友呗，我叫——”
“云栀——”戈蓝巷口下，宋醒手里提着两个废旧的灯笼，周身被阴霾覆盖，厉声喊了云栀的名字，他隔空将灯笼准确无误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随而向她大步走去。
云栀有些怔然，刚想问他怎么了，可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宋醒的拳头劈头盖脸就往旁边的少年挥去。
那少年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偏了脸，脚步踉跄着几乎站不稳。
“宋醒——”云栀受惊，下意识抓过他手臂，可宋醒浑身充满戾气般甩开她，像是针对那人似的打了他第二拳。
“谁允许你靠近她？”宋醒嗓音近乎低沉阴郁，怒意暴涨，提起那人的衣领将人摁向墙边，青筋突起，“说啊！你想干什么！”
知道搬来这会见到宋醒，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少年嘴角染上一丝血迹，还没从他这两拳中回过神来，扯唇无声笑了笑，他姿态散漫，无半点还手之意：“这么多年过去，打人打脸的臭毛病还是没改啊。”
“陈畊！”忍无可忍，宋醒虎口掐上他脖子，神色近乎狰狞，“我警告你，滚远点！”
云栀试图上前的步子在听到“陈畊”两个字后滞愣在原地，瞳孔微微紧缩，终于明白宋醒因而反常。
陈畊……
当年的那个陈畊。
“别生气。”陈畊抬出一只手将嘴角血迹擦去，竟还荒诞笑出一声，视线微转，看向站在宋醒身后的云栀，“原来你就是云栀，怪不得。”
“砰——”宋醒几乎使了全力将这一拳砸向他腹部，脸色幽暗，“你找死。”
“宋醒！”云栀上前拉住他手臂，“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没命了。”
偏偏对方愿挨，半点不还手，照这么个打法，不得打得内脏出血。
感受到脖子上桎梏的力量微松，陈畊微微抬睫直直盯着他，直至他松开手。
“滚——”宋醒双臂垂于身侧，呼吸起伏，很用力在克制自身的怒意。
陈畊理了理衣襟，看向云栀的眼神别有深意，而后目光一转对宋醒说：“我也住这，宋醒，咱们还会见面。”
看着陈畊缓缓消失在视线内，云栀抱着宋醒手臂的手才微微松开，小心翼翼抓着他衣角，云栀开口：“我……”八壹中文網
“你怎么会认识他？你还跟他一起回来？”宋醒情绪临近失控，攥着的指尖掐进手心里，不受控地吼了声。
云栀被他这一吼不知作何反应，抬眼看着他缓缓摇头，小声解释：“我没有……”
“离他远点。”宋醒打断她，调整着自己呼吸，眸子里浮现近乎可见的红血丝，他颔首，双手扶住她肩膀，“听到没？离他远点！”
云栀被他吼得莫名其妙，哪怕知道他现在情绪失控但也忍不了他完全不听自己解释就冲自己发脾气。
“我做什么了我就要离他远点？宋醒你讲理不讲理，你连我怎么遇到的他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云栀推开他，也气得不轻。
她气他不听她解释，气他大声凶她。
以前发生再大的事儿，他也没这样过。
“云栀！我不是质问，我……”
“你凶我！”云栀喊出声，别开他要碰自己的手，“人都走了，你还握着拳头想干嘛？像上次一样跟我打一架？来啊谁怕谁！”
她今天心情也没多好，来时还因为感叹不能在戈蓝过年小小地伤感了一下，这下又跟宋醒吵架，气得心里头一阵泛酸。
眼眶微微红着，云栀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脆弱到吵两句就眼泪打转，急忙转过头调整呼吸，不让宋醒看到。
宋醒一慌，急忙解释：“我没凶你，也没想跟你打架，我怎么可能跟你打架……”
“高二那次不就是打了？”云栀跟他吵架从来就要强，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那次的事儿，索性一了百了。
“云栀！”宋醒眉头一蹙，“你明知道那是误会。”
“是啊，是误会。这次又何尝不是？你总这样不听我解释，上次是学长，这次是陈畊，那下次呢？”云栀吸了吸鼻子，越讲到后面越想哭。
高二那年，云栀认识了个高三学长，不熟，但偶尔见面会打招呼，有次不知道宋醒发什么疯把人逮住打了一顿，云栀知道这件事时刚好上课，当时脾气暴，就跟宋醒打了起来。
宋醒当时没想真的跟她打，只是一想到这死丫头还没看清那渣男的真面目反而还帮那人出头，他气得火冒三丈才动了手，这才有了那次轰动附中的打架事件。
他哪敢真的动手，不过是扯她衣服头发捏她一层皮想让她长长教训罢了。
事后，俩人被双方家长摁着对谈，这才解释清楚误会。
宋醒说亲眼听到那学长在背地里说要对她意图不轨，他这才把人揍了一顿。
云栀后来解释跟那学长一点也不熟，打架是因为气宋醒意气用事，怕他因此而受到处分。
宋醒看着她反应，后背一怔，解释：“没有不听你解释，也不会有下次。”
云栀咬唇，心里涩得慌：“你就是不相信我。”
“没有不信你！”宋醒有些乱，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颇有些语无伦次，“上回是以为你喜欢那个人渣，这次是因为对方是陈畊。”
“我像是眼光那么差的人么？而且，陈畊就陈畊，陈畊又怎样，你还担心我喜欢上他不成！”云栀至今都想不明白宋醒明明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一冲动起来就这么要命。
“可我怕。”宋醒脱口而出，“让你离陈畊远点是怕你受伤害，高二那次是怕你喜欢别人，怕你不喜欢我！”
“我怎么不喜欢你！我明明喜欢！”
周围的风忍不住悸动，吹进眼睛里泛起层层涟漪，云栀指尖蜷缩着，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那拼命忍着的泪水因为受委屈而夺眶而下。
触及嘴唇，咸得发涩。
宋醒在这一刹那猛然回魂，意识到因为陈畊而失控对云栀做了什么时悔恨又自责。
没有想象中的惊愕与错愣，云栀看着宋醒靠近，眉眼戾气全无，缓缓弯腰，将她拥进怀里，双臂收紧，下巴抵在她后颈，压得她难以呼吸。
薄荷西柚与橙花香在缠绵，云栀听到，宋醒沉重隐忍的一声：“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