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车上异常安静。
田永宁坐在副驾驶座上，莫名觉得打着暖气的车厢，依然冷飕飕的。
顾染冷笑着回忆刚才田永宁说的话。
今天是给厂区灾民运送生活物资的日子，治安队派了大部分的队友去押送运输车了。
赵钱趁着大家不在，借口做饭的灶台放在室内不安全，有安全隐患，非要让顾扬去清理积雪，把灶台按到室外去。
这分明就是放屁。
厂区里煮大锅饭都是用的几个电磁炉，这个烧柴的灶台平时根本不用，里头连个柴禾都没有，哪里来的安全隐患。
赵钱还故意挑了个墙边让他挖，说什么墙边挡风。
结果，砸开了冰后围墙就倒了，里头有根钢筋刚好插进了顾扬的肩头。
该死的赵钱还故意不救人，是田永宁听到灾民议论才跑去把压在下面的顾扬刨出来的。
若不是顾扬一直头盔不离身，只怕早就头破血流了。
顾染一阵阵后怕，心底的怒意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活吃了赵钱。
汽车驶进厂区，激烈的对骂声就传了过来。
“你个阴险毒辣的东西，我们跟你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害我们治安队的人。他妈的我看你就是欠揍！”张力跟个小炮弹一样想要冲过去干架，被陈一远死死拉住了。
“你们治安队，你们就是这样威胁证府人员的？！我告诉你，我拍下来了，回头就举报你。”赵钱举着手机，色厉内荏的叫嚣。
“行啊，你去举报啊。老子今天就脱了这身皮也要揍你个小瘪三。”张力撸着袖子，往前冲了几步又被拉住。
“别冲动，对付这种小人有的是办法，不能这么莽撞的正中他下怀。你想想你的家人，如果你没了工作，他们怎么办。”陈一远抱着他不放，苦苦劝着。
“嗨！你个怂货！就知道你不敢，呸！”赵钱看张力被劝住，嘴欠的故意挑衅。
“妈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张力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激，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扑上来就揍了赵钱一拳。
“都给我住手！还有没有纪律了！”田永宁赶紧跳下车，上去拉开几个人。
治安队的队员们一看队长回来了，都乖乖的停下了手，场面这才平息下来。
赵钱捂着左眼，愤怒跳脚：“好啊，你们治安队打人！你们打人！我一定会到军部去投诉你们的！我要验伤！”
伤？他的伤又怎么和顾扬的比？
顾染视线落在倒塌的围墙处，散落的水泥砖块上有一些还染着顾扬的血。
顾染眉眼氤着暴戾的情绪¨，眼神黑沉的吓人。
此时的她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深藏着汹涌的暗流。
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厂区内。
田永宁挡在队员们的身前，警告赵钱：“今天的事，我们军部不会这么算了的。你要投诉尽管去，我们刚好可以好好算算这笔账。”
赵钱眼神一闪：“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田永宁冷笑一声。
属于军人的铁血气势一下子碾压过去，让赵钱瞬间汗毛倒竖，心生恐惧。
“顾扬到底为什么受伤，你心里有数。”
“你……你别血口喷人！他是自己倒霉才受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凡事讲究证据，姓田的，你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们副主任是不会信你的。”
赵钱心里有点发怵，嘴上却依旧硬气的很。
他们就算知道又怎样？又没有证据。
他叫顾扬去凿冰，有充分的理由，谁也挑不出错来。
顾扬就算死了，也是他自己倒霉，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队长！”两个治安队队员从里面走出来，身后呼呼啦啦的跟着许多灾民。
“事情查清楚了，是赵钱逼着顾扬去外头凿冰移灶台，连凿冰的位置都是赵钱指派的。”
“对！顾扬起先并不同意，是赵钱鼓动这些群众逼着顾扬去的。”
两个队员很快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赵钱看顾扬并不把他按他的吩咐做事，就故意找了几个灾民来道德绑架他。
说什么，你是军人你就该为人民服务。
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白养你们的？
现在的军人就是不如老一辈艰苦朴素，一点苦都吃不得，整个治安队都是懒虫。
这样的话，刀刀割在心上，但凡是有血性的军人都受不了。
哪怕此时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勇往直前，只为向人民证明自己，证明军人的风骨。
顾染放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她咬着牙关继续往下听。
“你们……你们有没有良心！”张力怒不可遏。
“尤其是你！”他指着几人中的一对母女，目光都能喷出火来。“昨天顾扬还把自己带来的泡面给你们，你们竟然这样对他。”
“你瞎说什么？”满脸刻薄的大妈赶紧跳出来反驳。“我们可没有……”
“我亲眼看到顾扬把包里的泡面给了你，后来还给好几个带孩子的人分了巧克力。”陈一远上前几步，几句话就说得那些受了顾扬恩惠的人低下了头。
刻薄大妈未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吞了口唾沫，找着借口：“那是…那是那小子想追我闺女，他自愿给的。”
说完，她扬着下巴扯了扯自己的女儿，白净的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了含羞带怯的表情。
这矫揉造作的模样，让顾染恶心。
她勾起唇角嗤笑：“我弟弟的眼光可没这么差。”
“你什么意思？年纪轻轻的会不会说话，我闺女不比你这个老姑娘金贵多了？你个小贱人……”
刻薄大妈一听到顾染贬低她女儿，就立刻横眉竖目的骂起来。
“闭嘴！”田永宁怒喝一声，含着威慑力的目光扫向她。
刻薄大妈缩了缩脖子只能闭嘴，只是她不服气得看向顾染，无声的说了句：“小贱人。”
顾染清亮的眸子眯了眯。
她记住了！这种白眼狼她会慢慢教她们做人。
“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处理。”田永宁神情严肃，对着几个参与鼓动的群众继续道：“你们先配合着做个笔录，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几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在心里开始权衡利弊。
赵钱是物资办登记员，主管他们的物资发放，得罪了他，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可是其他安全纪律和安置问题也都要受治安队管理，这头也是不能得罪的。
该死的，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怎么偏偏摊上这事儿了？！
几人拿不定主意，畏惧的朝赵钱看过去，正对上他暗含警告的阴狠目光。
几人齐齐打了个突，很有默契的决定不能得罪赵钱。
得罪正直的治安队，不会有什么。
但赵钱这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
得罪了他，只怕他们今后就没有活路了。
这几人瞬间缩起脖子装鹌鹑，陈一远拿着本子过来的时候，几个人你瞧我我瞧你的，全都闭口不言。
“哈哈哈，姓田的，你以为造几份笔录就想嗯死我？”
“你看！公道他自在人心呢！这些人是不会为你作伪证的！哈哈哈哈哈……”
赵钱嚣张猖狂的笑声，犹如重锤锤击在顾染和治安队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