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公公亲自来藏书阁宣旨。封段霄为正七品致果校尉,赏黄金百两。
众侍卫听后更加艳羡不已,段霄这一出手就是连升三级,又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今后官途定然一片坦荡。
然而,段霄面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面色更加沉凝起来,他直觉这件事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莫非自己钻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不成?可自己一个无父无母,亦无家世倚仗之人,那人所图为何?
百思不得其解,待到休沐日,段霄早早便去了马蹄巷,想将此事告知乐娘,然而还未找到机会开口,便听到院外传来叩门声。旭儿开门后一看,竟是姜承隽。
姜承隽趁着段霄休沐,偶尔会借机来此蹭饭,乐娘的手艺虽不是绝佳,却总能做出酒楼、食肆做不出来的菜色,他吃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再加上秦若凝也经常来此蹭饭,姜承隽岂会错过如此良机。
姜承隽此人聪明绝顶,有些事上,他性子拧巴异常,可在另一些事上,又通透无比,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功夫,他已与旭儿、范先生、乐娘三人迅速熟识,相处起来堪比一家人一般,竟将段霄这个故交都比了下去。
他惯会察言观色,一进门便察觉段霄神色不对,趁着厅中无人,他悄悄问起缘由,段霄也想找个人替他分析一番,姜承隽堪称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他从头至尾将此事细说一遍。
谁知他最后一个字刚落地,便听得姜承隽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着大腿,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段霄感觉莫名其妙,心中划过某个不可能的猜测,愈发狐疑起来。
姜承隽好不容易停下大笑,勉强稳住心境问道:
“你说……你打算将此事告知乐娘?”
“对!”
“万万不可!你若是说了,怕是这辈子都与乐娘无缘了!”
“为何如此说?”
“那位公主明显对你有意,你将此事告知乐娘,乐娘定要以为你对那公主动了心思,一气之下与你一刀两断,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段霄眉头紧皱。
“可我不想欺瞒她任何事。我本就对公主无意,也不想借公主的势升官发财,这只是其一厢情愿而已。”
“一厢情愿?我就问你,那公主长得美不美?”
段霄默然。
“想来公主容貌是极美的,其身份如此不凡,且又是圣上唯一的女儿,这驸马的位子,可是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别说你是例外,段霄,你我都是男人,这天下的男人有几个对权势、财色不动心的?就算你是那万中无一的痴情种,可乐娘会相信吗?这天下有几人会相信?”
“我信!”
姜承隽与段霄猛然朝门口看去,只见乐娘款款而入,手中托盘上放着茶、果等物,待走近,她就那样亭亭的立在二人面前,而此时,段霄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仿佛她不是乐娘,而是天外来客一般。
“怎么?不相信?”
乐娘微微含笑,将托盘放在案几上,一样样取出茶盏、果盘等物摆在二人之间。
段霄倏然站起,有些结巴道:
“乐娘,我……我没打算瞒你的,都是他!”
他毫无负担的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姜承隽。姜承隽在心中猛翻白眼,不住腹诽:这家伙反水倒是真快,什么时候学会了自己的那一套。
随即,姜承隽面上讪讪道:“乐娘,我是想替你考验一下这小子,他看上去老实,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可别被他外表给唬住。”
两个男人眨眼之间就互相指责起来,乐娘心中好笑不已。
待两人闹够了,姜承隽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留下二人在正厅相对而坐。乐娘这才正色道:
“段二哥,此事我在外面听了个大概,想来那位公主确实对你有意,且她堂堂一国公主,能舍下身段设下如此圈套,可见对你起了势在必得之心。你一无来历,二无依仗,即便想要拒绝也并非易事。
若你真的对她无意,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此事,若是你也对她动了心……”
“没有!乐娘,相信我!”
“不必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知晓,你如今未曾对她动心,但是以后,无论是公主也好,其他任何女人也罢,只要你心中有了别人,请你无论如何不要瞒我,一定尽早如实相告!我定会感激不尽。”
“乐娘,我段霄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段霄,人的一生很长,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我只希望,你我二人能坦诚相待,好不好?”
“好!乐娘!以后任何事,我都不会瞒着你!”
两人凝视着对方,默默无言,片刻后,两人眼底越发清明,这次是二人第一次表明心意,也是第一次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欢喜之余,更升起一抹相知相守的渴望和责任感来。
“不如,我们马上就成亲吧!下个休沐日,我便派人过来提亲。”
“嗯!”
段霄听到这一声答应,喜不自胜,急忙冲院外爆喝道:“姜承隽!”
这一嗓子,直震得房梁上的尘土都簌簌落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何事?”
厢房中,范先生、和旭儿也跟着跑了出来。
“我有事要托你去办!”
“什么事?这般着急!”
“帮我买处宅院,置办聘礼,我十日后要提亲!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喜钱。”
段霄满面红光,乐娘却难得的红了脸。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承隽面上浮起无奈之色,但并未反驳,看来是接受了委托。范先生抚须含笑,他的山羊胡剃掉后,如今又长出了两撇短须。旭儿努了努嘴,可想到姐姐成亲后定然不会扔下自己不管,也就不再排斥。
之后的数日,紫菱公主不时来藏书阁一趟,每次都要与段霄寒暄几句,似乎将他视为真正的救命恩人一般,其他人虽有些嫉妒,却不敢得罪段霄,反而对他更加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