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在京城以北的官道上,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朝北城门奔来。
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将城楼上昏昏欲睡的守城卫从梦中惊醒。
“来者何人!”
不待来人接近,城楼上已响起一声高喊。
“在下乃公主府侍卫统领肖如海,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入宫求见圣上!请将军打开城门。”
说着,马上之人单手一举,手中一枚令牌在城楼上火把照耀下,显出模糊的轮廓来。
“马上之人像是有些眼熟,好像是公主府的人。”
守将身边一名小兵嘀咕道。
“来人,出城看看他手中的令牌!”
“是!”
一人快速答道。
片刻后,那人向城楼上喊道:
“启禀将军,是公主府的令牌!”
“开城门!”
吱嘎嘎,厚重的城门在几名守城卫的通力合作下,终于应声而开。
还不等城门大开,城下等候之人,已迫不及待从逼仄的缝隙中一跃而入,眨眼间便被漆黑的街道吞没。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众人心中惊疑不定,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身边之人:
“公主府的,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谁知道呢!看那侍卫这般着急,应该牵扯不小,行了,这种事轮不到你我操心。唉!这城头上蚊虫可真多!”
听到外间小内侍的禀报,何公公在殿外来回踱步半晌后,一咬牙,匆匆进了内殿。
此时,池义亭吃完药刚刚睡下不久。每日批阅奏章到很晚,池义亭头疼的旧疾又发作了,何公公亲自伺候他上了床,才离开不久,便听到公主府侍卫统领在宫外求见的消息。
宽大的龙床被青色纱帐笼罩的严严实实,何公公将纱帐撩开一条缝,看了看床上安睡的人影,心中不由埋怨起不让人省心的紫菱公主来。
狠了狠心,轻声唤道:
“陛下……陛下!”
池义亭睡眠极浅,然而因思虑过度,他已好久未能睡个安稳觉了,这般突然惊醒,顿时脑中便钝痛起来。
他紧锁着眉头,心中恼怒不已。可他也知晓,何公公不是会轻易造次之人,外面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何公公将他扶坐起来。
“外面出了何事?”
“公主府的侍卫统领来报,说公主殿下今日在城北濛山的织女寺失踪了。”
“替我更衣!”
“是!”
何公公将小内侍们叫进殿来,为圣上更衣,他顺道派人去传那位侍卫统领。
不多时,天政殿内所有灯盏重新亮起,将殿内映照的如同白昼。
“传公主府侍卫统领肖如海!”
何公公一声吩咐下,随即从殿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位身着青色侍卫服的男子。
男子施礼后,急急将今日公主失踪一事细细道来。
“启禀圣上,今日清早,公主殿下天不亮便驱车赶往城北织女寺,殿下特意交代要微服简行,只带了两名婢女和四名侍卫。
据随行侍卫回报,殿下在织女寺用过早饭后,便与两名婢女在房中休息,并未外出,直到午间用膳时分,侍卫不见有人出来,这才斗胆在屋外询问,谁知竟没有一丝回应。
侍卫以为殿下嫌他们碍眼,自己偷偷溜出去散心了,便在寺内到处寻找,却一直未找到殿下踪迹,这才回京城禀报了属下。
属下带领府中人手过去后,已将织女寺上下都搜了个遍,盘问了当时在寺内的所有人,依然未曾发现公主下落。
事关公主殿下安危和清誉,属下不敢轻易惊动京兆府,还请圣上定夺。”
池义亭拧眉沉吟片刻后问道:
“可发现现场有何可疑之处?”
肖如海一呆,只好如实道:
“房中似有打斗痕迹,且后窗大开,似有人从那处离开。”
“此事先不要声张,你等明日便撤回来吧,我另外派人去查。”
“属下遵命!”
待肖如海退出殿去,池义亭对何公公吩咐道:
“将李甲叫来。”
然而还不等青龙卫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出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变故。
翌日,不知为何,京城大街小巷突然流传出这样一则流言:
“听说了吗?圣上刚册封的长乐郡主,在织女寺被山匪劫走了!”
“真的呀?落到山匪窝里,那还能有好儿吗?”
“这消息可靠吗?别乱传,坏了人家名声!”
“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瞧见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应该错不了。”
……
此流言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京城中蔓延开来,甚至传到了宫中。
何公公听闻留言后,急吼吼跑来向圣上禀报。
“怎么会变成郡主失踪,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池义亭听闻何公公此言,面上沉凝片刻。
“织女寺昨日热闹非凡,想来人多嘴杂,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便成了这样的结果吧,可这样下去,殿下的清誉倒是保住了,郡主的清誉可就毁了。”
何公公着急万分,乐娘才刚当上郡主,若留下这样一个名声,这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
“郡主如今身在何处?”
“回陛下,郡主昨日也去了织女寺,如今正被困在寺中。昨夜留宿在寺内的贵女没有一百也有数十,这般拘着,怕是会引起有心之人的猜测。
刚才下朝后,已有几位大臣询问,如今既然已查实她们与公主失踪案无关,不知可否将其放行?”
何公公借着忠臣之口,想要替乐娘解困,毕竟如今满城风雨,若乐娘不现身自证清白,流言只会愈演愈烈,将来指不定还会弄假成真。
池义亭面上神色不动,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茫,正好被何公公看在眼里,心下不由一凛。莫不是自己刚才一番多嘴,使得圣上对乐娘起了疑心不成?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自己岂不弄巧成拙了。
“不急,待李甲回来,再做定夺。”
何公公只好按下心中焦急,如往常般伺候着圣上茶水,却不知他数次走神的模样,早已令圣上暗中叹息数次。
好在,没过多久,李甲便回宫复命了。
“启禀陛下,经过青龙卫全力搜查,寺中并未发现藏匿公主殿下的任何蛛丝马迹,也未曾发现任何人与公主主仆接触过。
不过,属下查实,濛山以西的山林深处,有一伙山匪在此落脚,他们已经祸害了山脚下十数个村落,每次下山,必定烧杀抢掠一番,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属下怀疑,此次公主殿下失踪,或许与他们有关。
属下已派人前去打探,或许不久后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堂堂天子脚下,竟有山匪为祸一方,朕定要治京兆府失职之罪!何公公,你去传京兆尹来,若他能剿灭山匪将功折罪,便饶他一次,否则……”
池义亭愠怒不已,自己堂堂大顺天子,身边竟潜藏着如此多虫豸,如今朝堂竟已腐化至此了么?
“圣上息怒!如今公主殿下不知是否被山匪擒获,若真落在山匪手中,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池义亭这才醒过神来,是啊,紫菱如果还在对方手中,自己万不可大张旗鼓去剿匪,否则紫菱的清誉和性命都会毁于一旦,自己的脸面也要丢尽了。
他深呼几口气,平复下心情,这才问起关于谣言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