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孝期一过,朝廷上下便为圣上选秀一事忙碌起来。
此次选秀与以往不同,除了出身不能太高外,年纪方面也适当提升了些,毕竟若是按照以往十三至十六岁的标准来选,入宫后年纪太小,不易生养,有违选秀本意。
因而,秀女们的年纪虽未明文规定,但各州府呈上来的名单中,以十五至十七岁的妙龄女子居多。年幼者寥寥无几,除非十分美貌者,可破格上报。
此时,经过初选的所有秀女画像,在天政殿内挂了一大片,等待圣上甄选。
池义亭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没了太多想头,可如今一看画像中一个个鲜嫩娇媚的面容,也不由心中一动。
或许此次选秀,真能挑出几个可心人,为皇室开枝散叶,也算解了自己最为头疼的难题。
他一个个看下来,有合心意的便轻轻颔首,旁边的内侍便将其画像取下,单独放置。如此一圈下来,竟也选出三十多位来。
数目虽不多,可何公公心中却着实欢喜。看来圣上终于从纪贵妃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或许明年此时,宫里就会添几位小主子了。
“对了,紫菱的驸马人选,可都拟好了吗?”
听闻圣上问及驸马,何公公心中就是一突。
“启禀圣上,已有了一些人选,不过还得再斟酌斟酌。”
“呈上来,朕要亲自过目。”
“是!”
何公公朝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小内侍面色一苦,急忙从一堆画卷中,翻出几张,呈给何公公。
何公公见这寥寥几幅画像,也觉颇为难堪。
待将画像都挂好后,池义亭眉头便是一拧。
“为何只有这些?朕记得前些日子,可是有不少爱卿在朕面前引荐自家子侄的,怎不见他们的画像?!”
“这……圣上明鉴,前些日子的确有不少大人将画像送去了内侍省,可近两日……他们又提议将画像撤回,有的说自家子侄才疏学浅,不堪匹配公主殿下;有的说长辈已定下了亲事,刚刚才知晓;还有的说生了顽疾,怕是一时半刻不能痊愈……”
“哼!这些分明都是托辞,莫非他们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他们的后辈不成?!”
何公公哪敢接话,只好低头沉默不语。
“那些是什么?”
池义亭指着小内侍身边那一堆未曾打开的卷轴。
“启禀圣上,这些就是诸位大人才提议撤下的画像,奴才已做了标记,先暂时保管,还未曾退还。”
“哦!将那些全都拿过来!”
小内侍急忙将所有画像搬来,与其余几人一同将所有备选驸马的画像全部挂在了殿中。
池义亭大体浏览一遍,心中甚为满意。这些画像上的人,比早先那几张明显强得多。
他从所有的四五十张画像中挑出了十张,令小内侍收起。
“你们去核实一下,若他们早已有了婚约便罢,否则全都拿去给紫菱选,务必为她选个称心合意的驸马。”
小内侍答应一声,这才将所有画像收起,悄然退下。
池义亭坐在案前,不由陷入了沉思,紫菱公主上次受辱后,在名节上的确有亏,可究根结底,自己的女儿只不过落入歹人手中,才会遭此大难,自己身为父皇,定然不能再让她受委屈的。
这次大臣们不约而同撤回画像,定然听到了什么对紫菱不利的风声。
在池义亭看来,自己的女儿身为金枝玉叶,即便失了贞洁,又有何大碍呢,在她成婚之后,自己这个天子,多补偿些给其夫家,其夫家自当感恩戴德,而不应再揪着公主失贞一事不放。
古往今来,养面首的公主多不胜数,那些公主与驸马不也相安无事么。
这便是天家的思维了。
若是民间女子,别说养面首,就是不满丈夫纳妾,也要被说成善妒而遭休弃的。
池义亭作为父亲,这般想自然情有可原。可如今,城中但凡有些身份之人,皆已知晓那册秘图的存在,谁也无法心中不生芥蒂的接受紫菱公主。
即便那图上之人并非公主,也只有未来驸马才能为其正名,然而驸马的正名,又有几人会真正相信呢。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全城乃至全大顺耻笑的对象,就算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他们也不会轻易妥协,有谁敢拿家族和自己的脸面做此豪赌呢?
或许有,但绝不会是世家大族之人。
那十幅画像被送往公主府时,其他世家大族也纷纷得到了消息。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则提起了心,各自在心中祈祷,只盼紫菱公主不要选中自家儿郎。
“公主殿下,这十位公子,个个容貌英俊、才识不凡,无一不是京城顶尖的青年才俊,是圣上亲自为您挑的驸马人选,请您过目,若是有合意的,三日之内,我等务必要秉明圣上的。”
张内侍嘱咐完此话,便告辞离去了。
然而,紫菱公主面上却并无喜色。
待挥退众人,只留下云雀后,紫菱公主才道:
“这哪里是为本宫选驸马,这分明是在为本宫寻冤家。这些人,有哪个是心甘情愿要娶本宫为妻的。”
云雀双目在那些画像上一扫,
“既然圣上让您选驸马,不如您就选个在朝中一呼百应的,将来也好将其家族中的官员策反,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就算策反不了,也要将其后院搅得天翻地覆,如此一来,其自然没有威信帮圣上稳定朝局了。
待咱们大事将成,有您在,他们想与二皇子脱开干系,只怕也没人会相信了,他们与二皇子绑在了一条船上,还有理由不帮新帝吗?”
紫菱公主目光闪烁片刻,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这么办!”
两人经过一一筛选,最后定下了两人,其一为王丞相的二公子,另一位则是齐太傅嫡孙齐四郎。这两人,也是之前民间呼声最高的。
在最后的三日内,画像中的十人,接连传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有人摔断了腿,有人身上生了恶疾,有人回祖籍继承家业,有人去替死去多年的长辈守墓,有人被高僧卜算出此生克妻……更有甚者,如王二公子,则是大摇大摆从映月楼抬回一个花魁做妾室。
齐家那位齐四郎,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手持定亲信物的未婚妻来。在众目睽睽下,被齐府老太太从大门接了进去,这便是承认了这门亲事。
这一连串的闹剧,引得京城百姓目不暇接。
“好个齐老头,竟然做的如此绝!我们果然还是棋差一招啊!”
“爹爹,孩儿都将花楼女子抬进了府,想来公主定然不会再选孩儿了吧?!”
王二公子面上虽一片委屈之色,其实心中好不欢喜。如今他与萍烟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昨夜恩爱缠绵,再不必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了。
“哼,你懂什么?只要你这正妻之位一日空悬,公主就有可能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唉……你要是生的丑些,老夫也不必这般操心了!”
王二公子摸摸自己的脸,心想:以往你在同僚面前吹嘘时,可不是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