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二狗从怀中一阵摸索,随即抽出一个桃粉色的兜兜出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在桃粉色缎面的衬托下,显得娇艳异常。
围观的男人们顿时哗然起来,目中露出几分旖旎,仿佛联想到了某种诱人风景。
周大郎一把夺过李二狗手中之物,双目赤红的将兜兜前后检查一遍,眼中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
“去!将夫人请出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身边小厮身影一闪,已经小跑着进了内宅。
燕娇在院中惶恐不安的等待着,仿佛头顶的半空中正悬着一把刀,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落下,砍掉自己脑袋。
“夫人!”
小厮这一嗓子,吓得燕娇身子一颤。
“老爷叫您去门外。”
“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个叫李二狗的,在门外说……说与您在暮照村时有私情,还说小公子是他的儿子,想要将小公子带走。”
燕娇面上怒意翻滚,没想到黑衣人竟还未将李二狗除掉,如今自己已经按照黑衣人的吩咐,将流言传播了出去,为何自己的事情她却还没办到。
如今李二狗找上门来了,自己只能先将他应付过去,至于私情,自己只要咬紧了不松口,他还能怎样?难道动手抢人不成?
燕娇打定了主意,索性心一横,朝院门外走去。
然而一推院门,入目的却是黑压压一众人头,将巷子里站得密不透风。
燕娇心中一个咯噔,不过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意。
“不知夫君找我来有何事?这些人都是来做什么的?”
“此人说你与她有私情,你可承认?”
常燕娇双目在面前众人面上一扫,又在李二狗脸上停留片刻,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夫君,他八成是魔障了吧!我有你这般伟岸、俊朗的夫君,岂会看上他这等獐头鼠目之人!”
李二狗闻听此言,顿时如遭雷击,没想到这女人竟在如此多人面前埋汰自己,心中怒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常氏,你忘了去年我们在暮云寺是如何情意绵绵了?你的肚兜都被我珍藏至今,怎么今天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看你才是痴人说梦吧!莫非是想女人想疯了?我与你根本不相识,怎会委身与你?那肚兜不知你从何处捡来的,竟然赖到我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周大郎心中得意非常,虽然常氏才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可眼下还知道维护自家体面,看来倒是个识时务的。
李二狗却气急败坏起来,冲上前去,就要与其动手的模样,却被谭大桥一把抓住了手腕。
“李兄弟,那周常氏矢口否认,你身上是否还有别的证据?”
李二狗稍微冷静了下来,瞬间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几个钱袋来,钱袋虽普通,却是周记绸缎庄统一制作,发给伙计们收账用的,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周记”字样。
“大家看看,近些日子日常氏为了封住我的嘴,前前后后给了我一百多两银子,这就是装银子的钱袋,上面可清清楚楚绣着‘周记’二字呢!就算你否认,你家的这个小厮,还有你身边的婢女可都见过我的。周大郎,你若是还不信,不如回去找他们问个明白。”
“谁知道那是你从哪里捡来的钱袋,休要血口喷人,我周家门上可从未见过你的!”
燕娇继续狡辩着,可身旁的周大郎却面色沉凝,好似要滴出水来。
妻子与人私通,周大郎可以忍,儿子血脉有疑,他可以忍,但将自己手里的银子送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的。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我前几日才看见他从你家门里出来的,你怎么可以撒谎!”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住在此巷子里的一个六七岁的粗壮男童,他哪里懂得大人们的机锋,只是看着此处热闹,便挤进来想瞧个稀奇,谁知正碰上两人对峙。
他时常在巷子里玩耍,对往来的陌生人十分留意,因而才一眼便认出,李二狗就是前几日见过的与周家往来之人。
粗壮男童略带稚气的两句话,虽声音不大,却好似在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凉水,现场顿时沸腾起来。
“嘿嘿,任你如何狡辩,这稚儿的话是不会骗人的,可见这女人果然谎话连篇,之前的一番否认都是惺惺作态!”
“看上去倒像个良家妇人,没想到这前后已有两个姘头,想来私下还不知勾搭了多少!”
“这脸蛋虽不算多美,可这身段倒合宜的很,手感定然……嘿嘿!”
……
燕娇此时羞愤欲死,没想到自己多番努力,好不容易就要将李二狗的一番指证搪塞过去,谁知半路蹦出个程咬金,只一句话便摧毁了自己。
她目中凶光一闪,向那男童望去,企图威逼其改口,谁知那男童的长辈见势不妙,将他往人堆里一扯,男童的身影瞬间被淹没在一众闲汉当中。
燕娇急忙辩解道:
“小孩子胡说八道,不作数的!岂能当真?!”
李二狗见形势逆转,不由得意起来,看着燕娇满面焦急之色,心中快意更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氏,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蛇蝎毒妇,我没死你很遗憾吧!你虽然对我绝情,可我李二狗向来仁善,好歹你也替我生下了儿子,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他又走向周大郎,靠近其耳边,不知低语了一句什么,只见周大郎的脸色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倏然一转身,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扇在燕娇脸上,将燕娇打得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
燕娇睁大双眼,震惊的望着周大郎,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准备笔墨,我现在就要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妇!”
小厮急忙奔进院子里,准备笔墨纸砚去了。
周大郎进去片刻,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两份休书,他将其中一份扔在燕娇身上。
“不要啊!夫君,你不能休了我。宝儿他是你的儿子!真的,你要相信我!”
周大郎将奶娘推到燕娇面前,指着其怀里的婴孩,沉声道:
“你不要再纠缠了,趁我还未改变主意前,带着这个野种,跟你的野男人走吧!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燕娇闻听此言,如遭雷击,眼神呆滞,竟一时间没有动作。
就在此时,奶娘怀中本安睡的婴孩似乎感应到外界气氛不妥,小脸一皱,本能的哇哇大哭起来。
这嘹亮异常的哭声,将燕娇的神智唤醒,她状若癫狂的扑上去,将孩童抱进怀中,边流泪边轻轻哄了起来。
周大郎朝两人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一狠心,再也不看任何人,一扭头吩咐一声,家丁、奶娘、小厮纷纷涌进院中,随即院门“哐当”一声被狠狠关上,将喧闹与人群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