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沧海浸淫“松风剑法”几近四五十年。
每一招每一式，都几乎已经成为身体本能。
“鸿飞冥冥”自是伤不到他。
但是看到赵长生这个外人突然变换剑路，使出自己门派独传的剑招，惊诧自是在所难免。
嘿然一笑，赵长生没有回答余沧海，只是暗暗调节呼吸韵律，运转内力真气游走全身。
一股浩大信息流凭空涌现，在心间流淌。
这种经历，赵长生已经有过一次。
正是自己侠义之心勃发，在城外野店激活行侠系统，接收鬼谷一脉“合纵”传承之时。
就在当崔季镖头赶来，将门外血字的事情告知给林震南一行时。
赵长生脑海中就又再次响起声音，是选择抽身而退，置身事外。
亦或者挺身拔剑，与青城派，与余沧海卯上。
既然赵长生已经用行动作出了选择，奖励自然也如约而至。
上回他接收合纵一脉传承时，不过是后天巅顶。
己身所学，仅仅是些江湖上广为流传的粗浅大路货。
但是现在，能够硬撼余沧海十数招的赵长生。
哪怕放在先天当中，也算是把好手。
对武道的领悟绝非先前相比。
况且，这路传承与之前的合纵一脉，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联系。
头也不回，赵长生左手抬起，反手握住钉在墙壁上的剑鞘。
潜劲勃发，将其从墙上拔出。
左手鞘横于胸前，右手剑直指余沧海咽喉要害。
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刚才可不是随便移动，而是一切尽在计划当中。
赵长生仰天长笑。
“余观主，你再不拿出真本事。
今天，怕是就要留在这里了。”
说完这话，赵长生拔足奔掠，乌木鞘如剑挥出。
余沧海眉头皱起，一退再退。
不是他无法应付，而是在这片刻之间，赵长生剑路居然再变！
余沧海老谋深算。
端看他为对付福威镖局策划筹谋了多久，就可见一斑。
现在既然已经绝了将赵长生快速解决的念头，余沧海自是要将其根底彻底查探清楚，确保万无一失后才会出手。
“倒要看看，是江湖哪号人物特地培养出这等少年高手，前来与我为难？！”
心中想着，余沧海身形连闪，一一将赵长生剑招化解格挡。
然而，心中疑惑非但未能消散，反而越发浓重。
不提赵长生突然一手的“鸿飞冥冥”，单说先前那路剑法。
简洁朴素、一击必杀。
没有多余的炫耀和修饰。
速度、力量、精准，完美糅合到一处，每一式剑招都堪称精美的艺术品。
现在这门却是相反。
如果说方才剑法以技法取胜，那么这路，就是以势压人。
狂如风、猛如浪，快如闪电。
变化多端，招招致命，每一招每一式，都不离心口、胸腹、咽喉、眉心等要害。
丝毫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森然杀机，铺天盖地覆压而来。
更令余沧海奇异的，是赵长生对这门剑法的掌握程度。
刚开始时，虽然剑招甚是熟悉，但是却缺少了那种压迫得人无法呼吸的霸气。
但是一二十招，忽忽过去之后，赵长生剑上的气势越来越盛。
已经尽得其真义。
简直像是在一两刻钟时间当中，走过了十数二十年般。
根本无法理解。
越想越是奇怪，余沧海长剑快扫，紧逼几招，将赵长生剑势打断。
然后双足轻点，跳出战圈。
“小辈！”
余沧海长剑斜提，冷声道。
“你这两路剑法究竟是何名目？！”
这回，赵长生终于开口回应了。
依旧还是左鞘右剑的架势，赵长生轻声笑道。
“此剑，是为连横！”
没错，系统这回给赵长生的奖励，不是其它。
正是鬼谷一脉的横剑。
合纵、连横齐聚，纵横家传承就已完全。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
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二者合一，是为纵横捭阖！
话音方落，赵长生就已再次挺身而上，左手剑鞘递出。
虽然只是一招，但是在出剑的同时，骤然生出四种变化。
但每种变化都快逾闪电，在毫厘瞬息期间发出。
仿佛同时出了四剑，从四个方向朝余沧海袭杀而去。
“横贯四方！”
赵长生轻声低念。
饶是余沧海剑法不俗，但是骤然见得此剑招，也是略显迟缓，反应不及。
幸而，他终究是一派宗师，在赵长生剑光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时，猛然抬掌。
连续劈出劈向，掌掌落在剑光中央。
赵长生身形回掠，脸色平淡如常，丝毫没有自己攻势被阻的懊恼。
反观余沧海，则是恰恰相反。
脸色胀红，然后化作铁青。
方才他是以宗师的修为催动“摧心掌”力，以拙胜巧，一力降十会，强行破解了“横贯四方”的杀着。
如果单纯以剑法招数而论，余沧海已经输了。
“死！”
余沧海冷冷吐出一字，揉身而上。
十二成的功力，于一瞬息间被提运而起。
现在，他已经没了继续探究赵长生武功跟脚的心思。
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赵长生！
剑光闪耀，剑气所至，赵长生身后墙壁登时劈斫出数道足有寸许来深的剑痕。
砖石碎屑纷飞。
赵长生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出剑。
左手乌木剑鞘挥舞而下。
只见八道剑光同时闪烁而出，将余沧海彻底笼罩。
密不透风。
“横贯四方”虽然精妙强悍，但还称不上横剑术一脉的最高杀招。
这式“横贯八方”才真正是。
莫见只是多出四道剑光，但是其中难度，却绝不是简简单单增加一倍而已。
然而，这一剑并不是结束。
赵长生前踏一步，身随剑走，右手沉寂了些时候的长剑亦是趁机挥出。
看起来只是寻常一记直刺。
但是落在旁观众人眼中。
长剑却仿佛骤然活了过来，似曲似直，化为条矫夭白龙，腾空飞掠。
正是合纵一脉的至高绝招，号称一刃断喉的“百步飞剑”。
纵横一脉，合纵与连横相互对抗，但又相互契合。
“横贯八方”与“百步飞剑”联手合击。
便是纵横家的无上杀招。
“合纵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