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月,你在做什么?”
苏爱月手里端着红色搪瓷盆,站直身体,呆呆转头。
从小养成顺从父母的习惯,此刻,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胡学琴的纵容。
林臣这一声唤,仿佛把她从梦中叫醒。
对啊,当初日子难过时将她抛弃的是她,现在日子好过了占便宜的也是她。
苏爱月垂眸,出神的望着盆里花花绿绿的衣裳,半响,她把洗衣盆重新放回原处。
“妈,你自己拿回去洗。”她冷冷的讲。
胡学琴嘴角抽了抽,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家一向温顺的小女儿能讲出来的话。
老实说,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事荒谬,只当她是在闹小脾气。
遂从秋千上下来,端起盆重新交到苏爱月手里,大声嚷道。
“子女孝顺父母是本分,爱月乖哈,记着粉的那件要用手洗,那是我最喜欢的裙子了,其他的可以洗衣机洗,呵呵,快去吧。”
苏爱月不善拒绝,特别还是自己的父母,正犹豫不定时,一双大手抢先接了过去。
“妈,交给我吧。”林臣端着盆,脸上挂着笑。
胡学琴只愣了半秒,旋即咧嘴笑起,脸上都是得瑟和得意,“好女婿,那就辛苦你了,呵呵。”
俯视着眼前这张浓妆艳抹的老花脸,林臣心中闪过一丝嫌恶,他唇角冷冷勾起,一言不发去了后院。
后院有个洗衣台,而洗衣台放的就是洗衣机。
这年的洗衣机还很老式,一个桶是洗衣桶,一个是脱水桶。
洗好的衣裳放进脱水桶时,还得将衣服压平压实,不然整个机身就会抖的像个拖拉机。
林臣望着面上这件不能机洗的连衣裙,冷声哼笑。
一股脑给去全倒了进去…
可他觉得还是不够,又往洗衣桶倒进去几滴墨水。
墨水是苏爱月从徐婆的店里拿回来的,红岩牌,她最近在学习算账,每天晚上都拿着钢笔在纸上写写算算。
可胡学琴到底是媳妇的她妈,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只能通过这么幼稚的方式报复回去。
不过林臣知道,哪怕是这样,也够她呛了…
几十分钟后,林臣端着一盆黑乎乎的东西走进堂屋。
胡学琴正躺坐在凉椅上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啃西瓜,西瓜是程勇送过来给两小家伙吃的。
自打认了干亲以来,他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还说要接贝贝和冉冉去城里玩。
林臣哪里放心,直接给拒了,可没把程勇给气死!
这不,人好几天都没来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见到了,并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
“妈,洗好了。”林臣把盆子里的衣裳放在她眼前的小板凳上。
“先放着吧。”胡学琴看电视正看的入迷,西瓜子随口吐在地上。
冉冉拖着比她还高的扫帚,走到胡学琴面前,两手叉腰,奶凶奶凶的讲,“外婆,麻麻讲不要乱丢垃圾。”
被一个小孩教育,胡学琴有些窘,拍拍手,“呵呵,那外婆不吃了,西瓜可真好吃,肚子都饱了。”
话落,她站起来朝厨房喊,“爱月,今晚不用做我的饭,我先回去了。”
这时候,贝贝睁大好奇的眼睛,慢吞吞走到洗衣盆面前,“咿,衣服怎么这么黑咧?”
胡学琴目光下意识被夺去,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声音,“咿呀!”
她捻起放在最面上那件,眼睛睁的老大了,“这不是我的裙子吗?妈呀!怎么变这色了?妈呀妈呀!爱月,不是,臣子,这咋回事啊?不是说这件不能机洗吗?哎哟我的天啊,这还咋穿哟!”
林臣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握着菜刀,他在帮苏爱月切土豆。
见状,他故作无辜的讲,“不好意思啊妈,我不知道这件不能机洗,开始你也没跟我说是吧。”
胡学琴脸气成了猪肝红,有气发不出,端起盆,扭着屁股就往外走了。
竟然没骂人?林臣挑眉,盯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胡学琴出门的步伐很快很快,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才一走出大铁门,她就有气无力的抵着院墙,盆子跌到地上,鼻孔的血跟不要钱似的流。
“啪嗒啪嗒。”
“哎哟,我好痛哦,也没人管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学琴难受的呻吟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段日子总是难受,动不动就流鼻血。
保不准是夏天心火太旺了也有可能,她心里这样想,等到鼻血止住了,重新端起洗衣盆,边往上面走边嘀咕,“男人果然做不好家务活,回头用米汤泡泡看能不能把颜色泡掉。”
…………
贝贝和冉冉满了四岁后,表达能力越来越强了,着重体现在冉冉身上。
这天,冉冉被一群还没去上学小朋友围着,听她讲《安徒生童话》,她记性出奇的好,从前林臣跟她讲的,她竟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
孩子们听的如痴如醉,即使被蚊子咬的满腿是包,也不肯走。
过度的聪慧以及漂亮的外表,很快就引来了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
那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背上背着包,脚上是运动鞋,游客的模样。
女人捅捅男人胳膊,“快看。”
男人望过去,眼睛一亮,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走了过去。
女人笑的和蔼可亲,任任何人看了都会卸下防备,更何况这群半大的孩子。
“嗨,你们好,阿姨想问问你们,听说平阳村有个超市,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冉冉像个小大人似的从石头上站起来,“超市在玉米地后面就是啦。”
女人假装张望几眼,笑着说,“阿姨太笨了,不如你带我去吧?”
婷婷比冉冉大半岁,稍微‘成熟’点,她摇摇头,把妹妹护住,“阿姨你自己去吧,我们还要听故事呢。”
女人眼底即刻冷了下来,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比了个手势。
“一群小杂种!”
话落,她不甘心的走了。
“怎么呢?”男人问。
女人边走边说,“不好搞。”
就在这时,玉米地里钻出来一个小女娃,她手里握着一截包谷杆,甜滋滋的,可以当甘蔗那样吃。
贝贝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举起包谷杆朝不远处的冉冉挥舞着,“妹妹,看这里…唔~”
娇小的女娃话未落音,嘴上捂上来一块布,很快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