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凯回头,手指夹着烟,林臣的这声‘姐夫’让他有些许暗喜,同时又有些得意。
他弹开烟头,站起来正对着林臣,笑道,“有什么事说一声就成,别客气。”
林臣笑,心说待会儿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想借你车用用。”
话落,杨义凯明显愣了一瞬,表情变得惊讶并僵硬。
“你会开车?”
这年代开的起车的人少,有驾照的自然也少。
短短几秒时间,杨义凯不是没想到过,或许他考了驾照,只是没车。
正因为如此,那他就要把车借给他吗?那么贵的东西,刮坏了怎么办?
洞悉力极强的林臣,自然懂得对面男人的思虑,他轻声一笑,促狭道。
“会开,姐夫,借吗?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的轻飘飘,轻松的像是在借鸡蛋。
杨义凯讲不出拒绝的话,仿佛这样做了,既会显得小气,又会显得不够男人。
想着本来就有拉拢的意思,故而,他面色从容,从兜里把钥匙掏出来,递过去。
“呵呵,不急,当然借。”
林臣脸上挂着笑,接过钥匙,“谢了。”
说着他转身进了厨房,穿过堂屋,再下两截小坡,走到夏利面前,刚拉开车门,林臣余光扫到坡上的人。
杨义凯带着不太好看的笑,颇有风范的挥挥手,“早点回来。”
林臣直接乐出声,舍不得借就是舍不得借,还早点回来?又不是他媳妇…
话是如此,林臣还是朝他比个ok的手势。
将心比心吧,若是他有车,也舍不得借。
不是自己的东西,始终不会爱惜的。
车开出平阳村,上了公路,一路向西行驶。
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临水镇。
“有车就是方便。”
若是搭客车,走走停停,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
家里那么多事。
他没那么多时间耗…
林臣没有驾照,碰到查驾照的也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车也就没开进镇。
找了个自以为隐蔽的树荫下把车停了。
临水镇有个很大的二手市场,在那里,很多东西都能买到。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臣走了进去。
二手市场很破很破,地上坑坑洼洼,有积水,泥巴路。
东西大多都是摆地上卖。
二手自行车,二手家具,还有些卖古玩的,就是没看到卖电器的。
也不奇怪,这年代凡是跟“电”沾点关系的玩意儿,都贵的飞起。
一手买的人都不多,哪来的二手?
摊主们都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见着客人也不热情。
大多数人都只问不买,讲价讲的厉害。
生意秋的很。
林臣边走边看,走了好几条街,都没看见他想要的东西。
“没有也很正常,对讲机本来就很小众,再想其他办法吧。”林臣心说。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家又旧又破的老店把他吸引住了。
那是一家铺子,门口站了个老头,老头很矮,戴着老花镜,手里在修一台留声机。
林臣往他身后的店铺望去,铺子里电器很多,冰箱彩电洗衣机等都有。
林臣挑眉,走了过去搭话,“你还会修留声机?”
老头头也没抬,继续修留声机,估计是被很多人围观过,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光看又不买,讲那么多浪费口水。
眼见老头的冷淡,林臣也不恼,直言道,“我想要对讲机,有吗?”
老头还是没多大反应,冷不伶仃的问,“要多少?”
还真有?林臣按捺住欣喜,语气很淡,“50个,有吗?”
林臣想的较多,除了施工这块需要对讲机,导游,安保,也得一起配上。
不要小瞧了通讯这块,它会让整个组织的效率,来一个质的飞跃。
捻着螺丝刀的手指停住了,老头抬眼看他,眼镜挂在鼻梁上,额头挤出几条又深又众的抬头纹。
“有有有,我去拿。”
没几分钟,他就端出来一筐对讲机,‘哐’的一声,放在留声机旁。
“这种是五公里的,这种是十公里的,看你要哪种?”
“年轻人我跟你讲,你来对地方了,这些都是军用对讲机,以前他们打仗就用的这款,用一辈子都不会坏。”
老式对讲机,个头和大哥大差不多大,黑漆漆的,上边有根天线,中间是九宫格数字按键,最下边就是出声儿的地方。
林臣拿起两种在手里对比,外形区别不大,一种颜色深点,一种颜色浅点。
“我要十公里的,多少钱一台?”
老头眼睛一亮,神情却是严肃,“你要的多,给你算5块一个,平时我都卖的7块。”
林臣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这年代的市场价,不过他晓得,都他妈打仗用过的,这对讲机得多大年纪了?
见上面的灰就知道,这箱东西压根儿就没卖出去过,怕是堆了好几年了吧。
还5块一个,真拿他是冤大头不成!
念及此,林臣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说。
“我给你50,买你这一箱。”
话落,老头倒抽一口凉气,手掌一拍,砸在柜子上。
正当林臣以为他要破口大骂时,却听他说。
“50就50!”
林臣,“……”
艹!还高了!
林臣‘啧’了声,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块票毛票硬币都有。
这是他所有的钱。
准确的说是家里两个小家伙的钱…咳。
这是今早在她们的小枕头里拿的,他得在她们发现之前还回去。
否则他怕是有得受了…
想着那两个磨人的宝贝蛋子,林臣会心一笑,心里暖暖的,将钱放在柜台上。
“差5毛,49块5,就这么多了。”
老头语塞,嘀咕了句什么,把钱点了一遍。
银货两讫,林臣不语,端着筐子原路返回。
日头越升越升高,约莫着已经到了十点多。
林臣加快步伐,把筐子塞进副驾驶,自己上车关门。
火刚打燃,耳边就传来了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
“扣扣扣。”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袖口别着红布。
吃公家饭的。
林臣皱眉,熄了火,一只手摇车窗,一只手在座椅中间的储物盒里摸来摸去。
很快,林臣换上笑,把头伸出去了一点,“干你们这行真是辛苦,这么热还得出来巡视。”
樊保国一手搭在车盖上,从这个角度看,只能车主的下巴,所以也认出是林臣。
他很热,满头是汗,心里在咒骂这天气,语气却是和缓。
“呵呵,习惯了也还好,驾驶证给我看一下。”
一辆小汽车是这年头成功人士的标配,象征身份的工具。
他说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却是掺杂着小心的。
谁知道里面坐的什么人?
这头,林臣把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心头咯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