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肥菊香的佳季，连清晨的阳光都是暖的。
也许是因为这是望城到s市最早的一班车，云暮上车的时候，车厢里还空荡荡的，只零零散散坐着几名乘客。
有了来时晕车的经验，云暮特意选了最前面的位置坐下，靠着窗欣赏外面的风景。
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她决定提前回s市。
虽说答应了岁聿又反悔有些不厚道，但相比起见面时的尴尬，她宁愿不厚道。
她是喝醉了，但不是失忆了，现在一想到岁聿的脸，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弹出昨天在医院办公室的画面。
她本就不想和岁聿有过多正面接触，现在还发生了这种让人尴尬不已的事情，她更不知道该怎么泰然自若地面对他。
云暮有些无语地扶额。
果然，酒精害人。
客车在汽车站停了将近二十分钟，眼看着即将到发车时间，戴着鸭舌帽的女售票员站在车门口，一手抓着车壁上的扶手，探了半个身子到车外高嚷了一声，“还有没有要上车的？”
过了一会儿没见有人回应，售票员朝着司机一比划，司机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麻溜地开走了。
售票员回头数了下车上的人数，目光落在云暮脸上时眼睛一亮，走到她身边，身子靠着栏杆，笑问：“小姑娘，今天你哥哥没跟你一起啊？”
云暮扭头，有些不解。
哥哥？
她疑惑反问，“什么哥哥？”
“就昨天坐你旁边那个小帅哥啊，”售票员笑，指着昨天云暮坐过的位置，“他看你一直晕车，还让你靠着他的肩膀靠了一路呢，要不是哥哥能有这么亲密啊？”
云暮这才认出她是昨天那辆车上的售票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云暮蓦地回想起昨天在车上，迷迷糊糊中闻到的那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是岁聿。
原来不是错觉。
售票员见她沉默便以为是默认，继续喋喋不休，“要我说啊你哥哥对你真好咧，他一路上都没变过姿势，下车的时候一直揉胳膊，怕是又酸又麻，小姑娘，你哥哥对你可真好啊！”
售票员的热情攀谈让云暮有些招架不住，干脆顺着她的话点头承认，“是，我哥哥对我挺好的。”
售票员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想多谈，也没再多说，走到另一旁的座位坐下了。
云暮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倒退的风景。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却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异常烦躁。
哥哥。
怎么谁都说岁聿是她哥哥。
以前倒不觉得，可现在，她怎么就这么不喜欢这个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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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聿在知道云暮早早地溜之大吉后，尽管心里压着一团火，恨不得马上把她抓回来拎到自己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躲，但也并没有选择马上回s市。
最后看了一眼云奶奶家的窗户，岁聿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危险神色。
云暮躲着他又怎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她在s市，他就能找到她。
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像酒吧、ktv这种带有娱乐性质的场所，无一例外都是晚上到凌晨这一时间段热闹，白天死寂。
但今天，太阳还没升到最高处，oneword酒吧已是热闹非凡。
岁聿到oneword的时候，大门虚掩着，只敞着一条半人宽的缝隙，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状况。
oneword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到第二天凌晨六点，岁聿对门上挂的“正在休息”的牌子视而不见，拉开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没有窗户，只有吧台处稍显明亮。
酒保小罗原本在吧台后擦拭酒杯打扫卫生，察觉到有脚步声逼近，心里嘀咕是哪个人这么不长眼睛，门口都挂了休息的牌子还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不好意思，现在不是营业时间，不提供任何服务，请出门左拐。”
脚步声并没有随着他的开口而停止，一下一下踩在天然大理石地砖上，像是踩在酒保心头一般，莫名升起一股慌张感。
酒保抬头，对上一双漠然的眼眸。
心里不由得有些愤怒，这人是既没长眼睛又没长耳朵吗？看不见门口的牌子，现在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这位先生，我们——”
他的话并未说完，来人已经语调平静地打断了他，“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酒保一愣，“你认识我们老板？”
岁聿没心思和他废话，眉眼揉了些许不耐，“别让我说第二遍。”
酒保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或者说，是男孩。
很显然他的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但他的口气却不小，一来就要找老板。
酒保的心里慢慢浮现一个答案，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屑，“你找我们老板啊？不好意思，他现在不在。”
无非是个来闹事的高中生罢了，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半，像这样的人见多了，要是这么点小事还要惊动老板，只怕依照老板那暴脾气马上就能把他开除。
“不在是吧，”岁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环视了一圈酒吧，最后将目光停在吧台旁那只嵌入墙壁的酒柜上，“行。”
话毕，迈腿往那边走去。
“哎哎哎，你干嘛呢，”酒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赶紧冲过去阻拦，“再往前走我报警了啊！”
他来酒吧上班前听之前的酒保说过，酒柜里放的都是老板这些年收藏来的的心头好，别说喝了，平常摸都舍不得摸一下，一般人甚至不允许靠近。
当初装修酒吧的时候老板特意把酒柜摆在显眼的位置，一来是为了炫耀，二来则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吸引更多懂行的客户。
酒吧能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少不了这只酒柜的一份功劳。
“报警？”岁聿果然顿了脚步，点头，“好啊。”
说着，他一抬手攥住了酒保的胳膊，狠狠一甩，酒保没站稳打了个趔趄，直挺挺地撞在吧台上，捂着胳膊哀嚎。
台面放着几只酒杯，经过这么一撞，尽数落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乎响彻整座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