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绯音一边看邵大夫写的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边脑子里想的是,回宜安城的计划要先暂缓了。
原本她想着云墨城这边的事很快就能解决,而且按照邵大夫的诊断,萧烈身体里积攒的毒素不会清除得那么快,到时她解决完这里的事回去让萧烈医治刚刚好。
但现在,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这般严重。
她切断了宜安城与云墨城之间的联系,此刻也不知宜安城是个什么情况。
幸好留了离冰在宜安城,有大变动他应当会想办法传消息。
然而,此刻的宜安城,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人人自危。
一只鸟要想飞出宜安城都要掉一身的羽毛。
齐深带着人几乎是蛮横的冲进普通百姓的家里,把所有适龄的青年男子全部抓走,只丢下一句征兵,便再无其他解释。
一时间,民怨沸腾。
整个宜安城都充斥着不安与恐慌。
终于,在齐深如此行径的三天后,几个官员一合计,在早朝时一起弹劾齐深。
“启禀皇上,虽说丞相打着征兵之名义,可那行径实在与草莽土匪无异,如今惹得人神共愤,百姓们都把自家的儿子藏起来,不愿意再主动参军入伍,简直是得不偿失。”
“确实如此,本来因着烈火军威名赫赫,我们天麟比之其他国家的百姓,更崇尚参军为兵,大家都以此为荣,征兵一事向来容易。可如今被丞相这么一搞,反倒是适得其反。”
齐深安安静静的立于百官之前,身形瘦削,不言不语。
萧承嗣看向齐深,“丞相,你可有何要辩驳的话?”
齐深这才走出来,行礼后,说道:“回皇上,臣无话可说。招兵事急,臣没有功夫个个都与他们解释,这样招兵更快。或许是臣太过心急,请皇上恕罪。”
萧承嗣点点头,“朕知道你的忠心,只是再急也不能惹众怒。这样吧,朕会下令出一道圣旨,告诉所有人征兵形势,每家每出一适龄男子入伍,都奖励五两银子。丞相就只管收人发银子便可,如何?”
萧承嗣没说从国库支取银子,只让齐深发,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银子来自于单家。
齐深立刻道:“臣谨遵圣旨。”
超过半数以上的官员弹劾,齐深居然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这事就这么不轻不重的过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对齐深很宽容。
散朝的时候,兵部尚书杨子章追上齐深,问道:“丞相大人,为何皇上突然这么着急征兵?还都送去皇宫。而且这招兵一向都是要过兵部登记造册的啊。”
杨子章是当初少有的几个没被南绯音记小本本的官,权利不大但还算负责,也是一直听从齐深的命令。
然而,齐深如今却对他很冷漠,回道:“此事皇上自有决断,杨大人不必管那么多。”
杨子章愣了一下,却见齐深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承嗣一道圣旨公告出来后,百姓们对招兵一事也不再那么排斥。
五两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人过半年,且他们的儿子进的还是皇宫,说不准以后就是身穿黄金甲的御前侍卫。
一下子,恐慌不见,阴霾散去,人人都对萧承嗣的大方歌功颂德。
可齐深,却再次将这层阴霾拉了回来。
他仍旧是粗暴式的招兵,闯进门,把人押走,可别说五两银子,他连一个铜板也没留下。
“诶,官爷官爷,官爷留步,您还没给银子呢,那圣旨上写着,您要我儿子当兵,得给我们五两银子啊。”一男子大着胆子追上前来问。
一条街的人都伸出脑袋来看,有了一个人开头。就立刻有人跟上,七嘴八舌的质问。
毕竟齐深抢了一条街都没给银子。
齐深冷着脸,身后的御林军押着一个个青年,两侧百姓惧怕的看着他。
他看着质问他那人,讥讽嗤笑,“圣旨写着银子,你去找皇上要。本相没有银子给你。”
“没有银子你别想带我儿子去当兵,他不给我干活,我们家人都要饿死!”那男子不依不饶。
齐深一脚踢开他,“征兵势在必行,有本事你们就去御前告我,想要银钱?做梦!不过本相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趁早自己找活计,当兵的人没有几个回得来,别指望!”
几个御林军面色古怪,齐深这么说,谁还愿意送自己孩子去当兵?
一天征兵结束时,齐深将跟着自己的御林军领进家门,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顿。
然后把本该给百姓的每人五两银子,全部分给了御林军。
“各位兄弟今天辛苦了,那帮愚蠢的平民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兄弟们保护皇上,才是应该得这一份。”齐深给每个人发了手都捧不过来的一大包银子。
这下,御林军再无任何怨言,回去汇报每日征兵也只说一切顺利。
皇宫那头瞒得住,民间却是愈发的民怨沸腾。
而先前那些弹劾齐深的官员,因着萧承嗣对齐深的宽容,也拿捏不准要不要再次弹劾。
一事不弹劾二次,几乎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谁也没想到齐深居然真就如此我行我素,如此……欺压百姓。
整个宜安城人心不定,黑云遮头。
丞相府。
御林军离开后,齐深看着满桌的剩菜剩酒呆坐了片刻,然后起身沐浴换了身衣服,去了后院的小房间。
刚推开门,迎面就一阵疾风,随后啪的一巴掌,他的脸上立刻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门才只开了小半,只能照见里面少年的一半身影,其他大半仍在黑暗之中,却依旧可见那双愤怒怨恨的眼。
齐深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被打的左脸,道:“打人的力气见涨,看来是没饿着自己。”
单衡愤怒的盯着他,“我都知道了,你把本该给老百姓的银钱给了那帮御林军。你知道我音哥最讨厌御林军了!你居然跟他们成了一路人!”
齐深冷漠一天的脸却忽然勾出一抹笑容,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半边脸,关了房门,问:“怎么知道的?”
其实他心里知道,单衡被关在这里,唯一知道外面事情的方式,是有人在门口议论。
能在这里议论的,只能是故意让单衡知道。
到底是他掩饰不够还是萧承嗣疑心太重,居然还在用单衡试探他。
单衡冷着脸,“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偷了我家的银子,那么多!你老老实实的把征兵的银子给那些老百姓不行吗?就算剩下的也够你花十辈子了!你怎么这么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