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近的窗户未关完全，薄薄的云横在天空，透入窗中的微风带着余夏的暖意，还甚舒服。
周一见季珩一读得认真，稍起了点兴趣，小心翼翼凑近，挨着三八线轻声问：“好看吗？看这么认真，讲的什么？”
季珩一难得地沉默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埋在阴影里，嗓音淡淡的，有些无可奈何，“你没看过？”
见小姑娘眼底明明白白的茫然，思虑半刻，把书朝她推了半分。
周一眸间仍旧透着茫然，视线就着他先前的段落大致落下。
只几秒，捏在指尖的笔啪嗒一声掉落。
“那夜昏黄的灯光下,互相探索，彼此的气息和肌肤,相互交换缠绕……”而后面内容更是描写的直白。
周一第一次深刻感知到文字的组合如此扎眼，只觉身上所有的血液轰地一齐倒流至脑中，绯红迅速从耳尖窜至脸颊，好半晌没说出话。
许是沉默过久，季珩一把脸略略低了一低，像是体己人般悠悠开口评价：“其实文笔还不错。”
大多数霸总文多少带点少儿不宜片段，周一能理解，毕竟都已经十六七岁，懂得都懂，不该懂的也早已强行懂了。
但是，她和季珩一同看这种片段总归有些奇异的尴尬和诡异。
周一面色复杂，她深觉自己不能失了面子，这种小场面算什么，而后抬了抬手，手指略显僵硬地翻了一页，同时应和着：“嗯，文笔——”
下一秒，“不错”二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周一有些难以置信地加快翻页粗略浏览，而后上书页，艰难开口，“这书有情节吗？我横看竖看，为什么从书缝里才能勉强才能找到剧情？！”
这他妈就完完全全是本h书。
身侧低低的嗤笑声响起。
周一手里的动作比脑子更快，把书扔进桌洞，一气呵成。
在这一刻不清楚是自己给季珩一h书羞耻，还是自己和他一起看这玩意儿更羞耻。
总之都是午夜时分，单拎一件都足以用枕头闷死自己的惨举。如果可以，先把身边这人同这本书一齐打包解决。
季珩一早已恢复那慵懒肆意的样子，身子微微侧倾，眉眼前柔顺黑亮的碎发似乎加长了些，遮着眉眼，辨不清眼底的神色。
周一被他看着心底无由头地发慌，硬着头皮低低说着，“这是我随便找的书，你别多想，还有，真不是我批评你这个同学，自己居然看得起劲，好好的浩然正气全给你败光了。人荀子每天反省三遍，你现在除了好好检讨自己，有空多去去孔庙拜拜，好好洗涤你岌岌可危的灵魂……”
小姑娘小声嘟囔，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季珩一眼神淡淡的，像是没怎么在意。
漆黑的瞳仁清楚地倒映着周一低着头脸红的模样，瘦长分明的指骨夹着笔，微抬起手，用笔将周一耳前的一缕散发勾至耳后。
周一悚然回头，笔似乎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好半晌说不出话。
某处寂静忽地又无端纷扰起来。
坐在后排的左右早就将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互相眼神示意，“我他妈这是来上课的吗？！我是来看免费偶像连续剧的！”
“救命，他们存在的意义是特意提醒我惨不忍睹的成绩和消失的另一半吗?!”
“秀啊，天秀！”
周一定了定心神，刻意忽略发热的脸颊，抬头认真听课。
教室里就属他们那一方位嘁嘁喳喳，林昊声音在后排也不算小，周围人都能大概的听得清楚。
周一模样漂亮，性子傲，对人对事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有女生早看不惯，“真无语，也不至于舔狗成这样。”
坐在她身边的杨薇面无表情，记笔记的手微顿，延续沉默。
她见杨薇不搭话，有点没意思，像是为她抱不平，“凭什么就直接内定周一做举牌手，杨薇你长得不比她差啊。”
杨薇眼眸微闪，若有所思。
女生见她似有打动，眼睛一亮凑近鼓励。
……
课下，周一从厕所回教室时，罗志正摆着张苦瓜脸看着她。
周一瞄了眼桌上的满分数学小卷，随手夹在数学书里，慢悠悠才开口，“怎么了？”
罗志小心开口，“副班，那啥，杨薇也想当举牌手。”
周一闻言，秀眉微挑，语气轻松，“让她当呗。”
“啊？”
周一明白杨薇对自己莫名的排斥和恶意，但她没心思去猜，她选择直接躲开，避重就轻回答，“举牌太累了，况且不一定女生举牌啊，男生也行啊。”
罗志摸摸后脑勺，“那行吧，我还是搞个投票什么的。”
……
傍晚下课，周一没什么胃口，让林幼清给自己捎个三明治做晚饭。
天黑下来，阳光逐渐红下去，粉红的夕阳好像细碎的琉璃片，从天空落下来。
班里从一开始的喧哗渐渐安静，除了几个人还留在教室分秒必争地学习。
周一摸出一天未解锁的手机，果不其然，一连串的短信争先呈现。
周家二老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发来的短信左不过是让她明白大人的难处，打完亲情牌便是让她回周家。
李家二老不输他们的执着，仍在让她计划出国的事，什么要为未来考虑。时隔一年，两家人难得的联络热闹起来了。
周一眼神掠过全部消息，略有所思，一个人住在外面和周家对抗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她很难保准那个便宜爹会不会用什么手段逼自己回家。
思索片刻，周一拍拍额头，抽出书立的物理小册开始写作业。
前面的选择填空还算简单，读完题便能迅速得出答案。
周一有些卡在大题的最后一小问，翻出皱巴巴的草稿本开始潦草计算，设了几个小点分开计算，完全没注意从门口进来的身影。
一瓶热牛奶突然出现在桌边时，周一题目正算到一半。
笔尖停顿，周一脑袋茫然抬起。
是林木。
林木放下牛奶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双手背在身后，抿紧嘴唇。
先她一步开口，“谢谢你这段时间教我题目，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买了芒果味的。”
周一盯着那盒芒果味的牛奶，沉默了几秒，“我芒果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