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六日,朱由校沉迷在了土法炼钢中,按照赵尘说法,少说要炼十五日才行,而关于赵尘对山东发生地龙翻身的话语,他似乎也有些忘了。
与此同时,内阁。
叶向高年事已高,他已经是数次入阁了,距离他乞骸骨也快了,本来之前叶向高就想走,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早该回去养老了。
但问题是,天启皇帝才刚登基,天下未定,东林党又是推举他作为内阁首辅,只有他才能服众,毕竟东林党内部,其实也分为激进派和温和派,也是有矛盾的。
所谓党内无党,千奇百怪,就是这个道理。
“山东巡抚赵彦可有消息传来?”
叶向高忽然开口问道。
旁边的韩爌笑道:“哪里有什么消息,袁可立那边也没消息,我就说了,是陛下少年心性,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地龙翻身这种事,如何能说得准呢?更何况,都六日了。”
叶向高叹道:“是啊,正月河套蒙古入侵延安、黄花峪等处,深入六百里,杀掳数万人。巡抚张之厚、总兵杜文焕匿不上报,还是御史高推劾奏,才将事情捅出来,现在还在缉拿入京途中。”
河套等地太乱了,现在的关键就是,陕西等地根本发不出饷银,又赶上天灾,粮食不够,百姓起义不断,镇压都来不及,再加上一个蒙古入侵,真的太乱了。
而蒙古,明朝还不能动,原因很简单,有一个后金正虎视眈眈,怎么动?
旁边的朱国祚道:“这些,还不算关键。”
朱国祚扔过来一份奏折,叶向高一看,顿时脸色就黑了,重重说道:“真是不分时候!”
这封奏折嘛,是东林党人发的,而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为商人叫苦,称现在赋税太重,希望朝廷减少甚至取消赋税,还有矿税,给百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这奏折内容表面上看上去,实际上是为百姓说话,但叶向高太清楚了,还是为了东林党背后的地主说话。
矿税和商税取消,得利最大的自然还是东林党背后的地主商人,只是目前而言,叶向高作为内阁首辅,他还是要权衡国家的利益,大明这艘船,已经是开始破了。
矿税和商税,乃是天启皇帝即位就宣布恢复,现在才天启二年,就敢上奏申请取消,这不是找死?
叶向高将奏折扣下来,闭着眼睛,看样子回去要通下口风了,整顿一下东林党。
就在这个时候,有侍卫快速跑进来:“山东巡抚赵彦发来加急。”
叶向高赫然睁开眼睛,老沉持重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念。”
“兖州府、济南府、东昌府地震。济宁州发生百年没有的大地震。初六日夜,郓城地震,有声如雷,地裂泉涌,鸡犬鸣吠,墙屋倒塌。巨野城垣雉堞倾倒过半。文庙庑舍皆坏。历城震声如雷,房摇地动。曹州、城武、曹县、濮州、朝城、金乡、鱼台,皆大震有声,波及……”
后面还有一大串的话,而听到这话,叶向高震惊地站起了身,一把年纪的他,竟然没有任何迟缓的就站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
旁边的其余臣子也是惊住了,叶向高深吸一口气:“快,快通知陛下。”
朱由校,此刻正在深宫之中,编织发条,旁边有磨好的齿轮,他这几日趁着土法炼钢还没有好,便是自己开始尝试用发条配合齿轮,做出一些小物件出来,配合自己熟练的木匠功底,还真被他做了出来。
现在,他做出了一个小型马车,马车内部是由齿轮组成,马车后面有一个发条机关,其余的外形与马车一模一样,还有两个轮子。
朱由校将发条拧紧,下一刻,这辆微型马车,便是在朝前跑动起来。
“妙,妙!”
朱由校哈哈大笑。
魏忠贤也是站在一旁,当即奉上马匹:“陛下巧夺天工,天下无双,如此神迹,竟然自行能动,这手艺,堪为天下工匠之祖。”
不得不说,魏忠贤摆布朱由校的能力那真是一流,加上如此不要脸皮,又加上几乎是陪在朱由校身边长大,所以如此一说,朱由校自然是龙颜大悦。
“纵然我手艺再强,但也只不过是木匠的第一重境界,在这方面,赵尘兄远胜于我,若不是他出言指点提醒,我又怎能做出此种玩意?这所谓的动能转换,当真神奇,就是不知道铁做的也能否驱动,若可以,那种不用马匹的车,也能创造出来。”
朱由校满是期待,他现在已经信了大半,赵尘所说的木匠三重境界,不过还是要验证一下,等这土法大炼钢成功后,他就找赵尘开始制作锰钢带。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禀告:“陛下,叶阁老来了。”
“哦?所来何事?”
朱由校有些诧异,魏忠贤见机说道:“陛下,叶阁老可能会扰了您的雅兴,不若让奴才来接待他?”
朱由校想了想:“不用,还有伴伴,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知道吗,朕没将你当奴才看过。”
魏忠贤一脸感动:“奴才知道。”
朱由校好气又好笑:“行了,给我端杯茶来。”
“好嘞。”
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没有提督东厂,与东林党之间的斗争,只能算是刚刚拉开了序幕,还没有正式开启,等到天启三年才算是苗头出现,天启四年大幕拉开,不死不休。
叶向高进来,正见到魏忠贤与朱由校有说有笑,当即就是眉头一皱,颤颤巍巍道:“陛下,贤君应当远离奸逆小人,国家方可长治久安啊。”
此言一出,魏忠贤脸色顿时变了变,满是委屈地退到一旁,朱由校皱眉看向叶向高:“叶阁老,哪来的小人?”
魏忠贤小眼睛盯着叶向高,里面藏着一股怒气,但没表现出来,叶向高内心叹了口气,颤颤巍巍拱手:“陛下圣明,臣,是来请罪的。”
朱由校愣了一下:“请罪?请什么罪?”
“六日前,陛下前来内阁,说山东会发生地龙翻身,臣不信,然而,然而……”
朱由校心头一跳,盯着叶向高:“山东发生地龙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