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谢队!”
他们遇到突围,人质再度落入“清道夫”手中。
没想到这个“清道夫”竟然获得了a国的武器支持,a国这是在挑衅我国的权威,公然宣战。
“立刻请求支援。”
————
此前,许寒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他干得都是耸人听闻的大案,过往只要有过一次失败,就足够他体无完肤死不知道多少遍。
所以这一次,他也理所当然觉得自己不会失败。但结果已经可以预料,比起失败,他的名字则会变成黑暗分子任意嘲笑的耻辱。
但奇异的,此刻的许寒之却没有太大的憾恨与怨怼。他的心情很坦然,很平静,甚至对那个截然不同的未知新生活开始有了一丝憧憬和期待。
可能这全部都因为他抱在怀里的这个人,他放下枪就已经是这个结局的前兆。流亡逃奔,隐姓埋名,都因为他所意外得到的爱情而心甘情愿。
甚至此时此刻被许寒之抱着的美人,心里也更加慌张。
他都失败了,逃跑还带着她干嘛?!
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天下无敌,难道这死男人是想先奸后杀?那她从来一世还有什么意义!比上一世还不如。
先稳住“清道夫”吧。
“你最喜欢哪坐山?”
许寒之回应:“不记得了。”
她很快就说:“我现在喜欢长白山了。”
“好。就去那。”
“我想去滑雪。”
“好。”
“先生,你不能当我的滑雪教练吗?”
“……”
他也没有那么全能。
他还是去考证吧。别人教美人,他不放心。
他们还没踏上旅程,却已经在对话中演绎浪漫。所以浪漫的真谛在于人,而不在于每个能被轻易复制的模板。
许寒之很庆幸,世界上有这样一只美人无私,愿意让他学会这种仅靠口授亲传的能力,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许寒之希望这条浪漫的路长一点,沿途有阻碍,他也要举止绅士地扫开。
“美人,把枪给我。”
卿姝沐给他,然后两只手施力,攀在许寒之的肩膀上。许寒之改为单手抱人,但丝毫不见吃力,他朝z国的先头部队精准开枪,随后毫不恋战,从作战裤的武器袋里拿出投掷,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绕过其余追捕人员,朝着更深的地下跑去。
追兵锁定了他们,紧随其后。
曾经的179步,也许现在1790步都不够,卿姝沐感受到许寒之奔跑时肌肉的颤动,也听到他的喘息,卿姝沐闭上眼睛,伏在许寒之的肩头。
“先生,我有点害怕。”
许寒之把他的头深深地摁在自己的怀里,用行动给予美人安慰。
地下三层到了。
随着巨大的合金门从两边打开,空旷高挑的地下空间显露在卿姝沐眼前。笔直的跑道尽头,是一架直升机。
这应该就是“清道夫当时挟持人质来到这里的方式,但令卿姝沐感到好奇的是,即便有了停机坪,在地下深处,这架直升机要如何起飞。
最后这一段距离,许寒之带着卿姝沐急速飞奔,他们身后,z国军方也已经赶到。
许寒之拉开舱门,先把卿姝沐推上去,然后回身再次射击,过了一会,卿姝沐感受到来自身下地面的强烈震动,与z国所投下的炸弹所造成的摇动不同,更像是这个基地本身的设置。
随后,卿姝沐便看到,原本漆黑的空间骤然射进一道光束,太阳光争先恐后地占领这个黑暗的空间,头顶上原来是两块巨大的合金板,现在正向两边移动,而整个停机坪也随之上升,逐渐和地面齐平。这时,许寒之也脱身上来,将门合上。
这过程中,多少z国突击队的士兵没有预料到这样突发的情况,跌入裂缝,被无尽的黑暗吞没。停机坪上还剩余的人,则不断对直升机进行扫射。
许寒之扶着卿姝沐矮身到了驾驶位,一枚子弹就打在了卿姝沐这侧的窗户上。许寒之立刻安抚道:“没事,整架飞机是特殊材料,没那么容易打穿。”同时给卿姝沐系紧安全带。
许寒之也坐在了驾驶座。
“坐好,要出发去长白山了。”
说这句话的男人,有一种动人的可爱。
卿姝沐也笑了笑。
地面的攻击再也不能阻挡他们。直升机盘旋一路朝北而去。
z国的作战机紧随其后。他们一路也不能停下。机舱内很长一段时间都缄默,卿姝沐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大气层,白云如团如絮,好像唾手可得。
他扭头看了一眼许寒之,许寒之的座椅椅背已经洇出大片血迹,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受伤的。
“有血味。”
许寒之没有扭头看她。
男人的目光一瞬也不眨地直盯着前方和控制板的各个仪表盘与按键,现实远没有他口头上安慰卿姝沐得那样云淡风轻,但这个男人还是咬紧了牙,以坚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行动。
“抱歉,吓到你了吗美人,我以后不会再这么血腥。”
许寒之说谎了,比卿姝沐用心些、真挚些。他也不是骗人,只是说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他再也不想对卿姝沐说谎。如果非要,就以他对自己伤口的隐瞒作为谎言的告终,余后这一生都不再说。
他这么坏,但还是奢望和美人有一生。
在长白山,在塞纳河畔,在摩洛哥吹一阵海风,在乞力马扎罗尝一场雪。
如果卿姝沐想要走……他也会沿途悄悄护送他,送她走。
卿姝沐,
姝沐,
美人。
他爱情里最美的释义。
“美人……”许寒之忍下痛苦,“你过来,帮我一个忙……摁一个键,好吗?”
卿姝沐听话地解下安全带,过来。
匕首捅进许寒之已经被子弹撕裂开的伤口,许寒之痛到冷汗淋漓。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扭头,美人的手从椅子背后绕过来,就像绕过他的肩膀一样,仿佛依然同他无比的亲近,但他的右手却拿着许寒之给他自保的刀,毫不迟疑,也毫不留情。
“美人……”
随着许寒之的声音,卿姝沐手上施力,刃尖往更深处捅,这时的卿姝沐冷漠得近乎恶毒,手腕微转,刀锋在伤口里绞肉。
许寒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z国已经追上了他们。许寒之口中再坚韧的材料也不可能抵挡住z国频繁猛烈的攻击,主控板在不断闪烁红色的警报,但卿姝沐或许寒之都无暇理会。
许寒之怔怔地望着他的美人,一个他全然陌生的美人,这是他所爱的人吗,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努力想要看清,但失血过多却让他眼前发晕。
许寒之颤抖起来,怯懦起来,他输得这么惨烈,他好不甘心,他竟然还想问卿姝沐:如果恨他,恨到咬牙隐忍到最后伺机反杀,那么和他一起出逃却机毁人亡是不是很不值。
他不敢再想。
因为他怕是他的自作多情,他以为的殉情,是卿姝沐不得已的陪葬。美人根本不想和自己在一起,美人也本来不用死,是他非要拽着卿姝沐逃亡。
美人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我很讨厌你,先生。”
闻言,许寒之一怔,他已经不能再说、再做些什么了,他的美人对他是很残忍的,像要挖空他浑身的血液一样,那柄匕首不停地在他伤口里翻搅,许寒之甚至觉得他身后的椅背也被刺破。可许寒之一点也不想阻止了。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想要卿姝沐把手从他的眼睛上拿开,他想看一眼。
鲜血弄脏了卿姝沐素净的手。
但他却纵容先生的这份执拗,把手挪开了。
直升机的螺旋桨被击中,正在急速下坠。
许寒之在无限的重影里费力地去找那双眼睛。他看到了,很明亮,很多情,月桂树与白玉兔,西方、东方,所有月的意象所有月的代指,都集中在这双如月牙湾的眼睛里。
这样看,美人的确更好看。
“再见了。”
这是许寒之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碧空晴朗,一团火光如流星从天上下坠。
卿姝沐就在这团坠落的火光里。
她舒展身体,微笑道:“真漂亮。”
清道夫说错了,卿姝沐她不是“嫉妒”而是“自负”,是原罪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