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
周彧眸色更沉,下颌一紧。
“怎么会遇到突厥人?”
白璇玑被周彧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唬得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下去,伸手遮住袖子上的血迹。
“就是在草丛里,偶然看见的……”
周彧薄唇紧抿,剑眉蹙起,听见白璇玑的话没有回答,而是眯着眼睛沉吟着。
“怎么了?”
白璇玑见他不说话,小心地抽回了被他握住的衣服。
“一个突厥人,在京郊受伤……”
周彧抬起眸子,带着探究审视的目光看着白璇玑:“还这么凑巧被你遇到了?”
周彧眼神陡然疏离冷峻,抚唇淡然出声。
白璇玑心头一颤,被周彧这样的眼神看着,莫名感到难受和别扭。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白璇玑皱眉,粗声回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
周彧接着问道。
白璇玑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急着救人,忙碌之间居然忘记问蓝眼睛的名字了。
“不知道……”
“他来京城做什么?”
“……不知道。”
“……”
周彧的脸色更加凌沉。
“如今,此人在何处?”
“……不知道……”
白璇玑连说三个不知道,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不敢去看周彧的眸子,那个含着怒气的脸色,即使说话慢条斯理的,但是却格外的咄咄逼人。
周彧见白璇玑一问三不知,气得反而发笑,嘴角轻勾,俯身捏住白璇玑的下巴:
“你可知道,私通敌国细作是什么罪?”
白璇玑被捏得吃痛,想着自己费心费力地救一个人,没想过被人称赞就算了,怎么还被冠上了私通间谍的罪名了呢?
白璇玑气得反驳:“凭什么我就私通细作了?”
“一个突厥人,出现在京城,还身负重伤,必定是被人追杀的。”
被说中了!
“而一个外国人,被人追杀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细作”
白璇玑一惊,手上动作一停。
周彧感受到了白璇玑一瞬间的动作,冷笑一声:“果然,他和你说了是被追杀的?”
“我……”
白璇玑一时语塞。
“朕还是对你太信任了,让你一个人做些朕不知道的大事。”
周彧甩开白璇玑的下颌。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敌国间谍,我只知道他当时快死了,我必须要救他而已。”
白璇玑也升起一股火气,凭白被人污蔑,此人还是昨晚那个和自己一同欲海浮沉的主人公。
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铿锵说道:
“无论是突厥人,大元人,还是什么间谍之类的,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周彧冷然不语。
“若是陛下怀疑我是私通细作,大可以罚我禁足,甚至送我进大牢!”
白璇玑咬牙道:“但是我的这些随从都不知道我救人这件事,还请陛下明察!”
周彧冷笑:
“你以为,私通细作的罪责一旦坐实,你这一宫的人还能免罪?”
周彧侧脸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香霖:“赐他们一个全尸,已经是开恩。”
“什么!”
白璇玑大惊失色。
“周彧!”
“……你叫朕什么?”
白璇玑猛然抓住周彧的龙袍一角:“我只不过救了一个人,就要让我身边的人陪葬吗?”
“所以,说实话。”
周彧反握住白璇玑的手,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璇玑此时是委屈气愤害怕全部涌上心头,愤愤然要挣开周彧的手:“我刚才说的就是全部。”
“如果陛下要杀我宫里的人,还是首先处置臣妾吧。”
白璇玑几乎是咬牙切齿:
“臣妾救人的时候,只知道他快死了,却从未想过他是不是敌国人,从未想过他从哪来,要去哪里。”
白璇玑抿嘴:
“难道陛下就确信,我们永远不会有需要别人伸出手救你一命的时候吗?”
周彧闻言,身子一顿。
“我有过这种时候。”
白璇玑苦笑:“当我最需要别人救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
“所以,我不想我自己也成为那种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的人。”
周彧眸色微微闪动,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为什么,这个女人每次说的话都让他为之一震,她眼里的坦荡,似乎是真的浩然正气,没有在撒谎……
白璇玑,你到底会不会背叛朕?
你说的话,朕能不能信你?
你为什么会遇到突厥人?
偏偏在这个时间点……
周彧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白璇玑,谁也看不出他淡然表面下的心绪暗涌,马车里此刻,都是君王震怒的紧张氛围。
没有人说话。
直到马车到了储秀宫门口,窗外李斯的声音传来:“陛下,娘娘,储秀宫到了。”
周彧才拂袖起身,默然走出了马车,未曾留下任何一句话。
马车内,只有胸口微微起伏着,脸色微白的白璇玑,还有一脸惊魂未定的香霖。
深吸了一口气,白璇玑也不愿,更是懒得去想周彧对自己的态度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暴君!
话没说两句就要杀杀杀的,吓唬谁呢!
白璇玑撇撇嘴,今日救人的成就感被周彧消耗了大半,拉着香霖就下了车。
宫门处,丰溪早就等在门口恭候娘娘回宫了,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宫中。
香霖则一脸紧张地跟在白璇玑的身后,小声地凑近白璇玑的耳边:
“娘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香霖急着说:“就是今晚陛下说的,我们要怎么应对呀娘娘?”
白璇玑嗤之以鼻:“没什么应对的,清者自清。”
白璇玑扬头大步朝内殿走去:
“今晚本宫要泡个热水澡,吃个酸汤肘子,明天咱们去关雎宫和莲妹妹她们聚聚!”
白璇玑转头对香霖和一众随从说道:
“咱们这日子,怎么开心怎么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