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没有点灯，甚至连书房内的烛火都是昏暗的，白璇玑靠近了之后才发觉有些蹊跷。
怎么论事都没有人伺候，也不点灯？
似乎这个黑衣人和燕王讨论的事情是不能见光的……
而对于一个王爷来说，能做的不能见光的事情，最有可能的，能是什么？——当然是篡位。
白璇玑心中一紧，不自觉地把耳朵贴近了门板，摒住了呼吸。
“王爷，德妃娘娘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正当白璇玑疑惑德妃那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下一句话就让她犹如置于烈火之上。
“没有，如今李斯那些人自顾不暇，皇帝因哲妃之事再次呕血，此时已经是卧床不起了。”
“此事他们瞒不了太久的，迟早我们这些封王要进宫侍疾的。”
“在下想也是的，本来想着京城由白将军把守，如今他被打入天牢了，算是天时地利，却未曾想王孝杰居然从山东赶了过来，接过了禁卫军。”
“王孝杰从山东而来，还带了三万兵马，显然很早就得到谕旨出发了……”
周言的侧脸在烛火之下忽明忽暗，只看得一双桃花眼蕴含精光。
“你让人告诉王兄，暂时不易贸然行动。”
“是。”
窗外，白璇玑已经死死捂住嘴巴。
什么！
周彧吐血卧床？哥哥又入狱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会突然被打入天牢？
白家没有救他吗？
……
自己不过离宫不到五日，怎么会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为什么燕王不告诉自己？他想做什么？他的王兄……是宁王吗？
他们在谋划什么？
白璇玑心中惊惧不已，但是此刻她很清楚，现在绝不是当面去质问的时候。
白璇玑死死捂着嘴巴，屏气凝神地迅速离开了书房。
***
同一时间·关雎宫
“娘娘，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点点星光之下，莲墨鸢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玉手执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喉咙灌下浊酒。
而一旁，她的随侍宫女强忍着泪水，作势就要夺取莲墨鸢手里的杯子。
“娘娘，您都喝了三大壶了，再喝下去您身体会受不了的！”
手中的酒杯被夺走，莲墨鸢才有了一瞬间的愣然停顿。
随后，她声色凄厉地大喊：
“还给我！把酒杯还给我！”
“娘娘……”
宫女大悲，用整个身体去挡住娘娘想要抢夺酒杯的动作。
“晓晓，我不喝酒我能做什么？你说我能做什么？白姐姐死了，阿霜被打入天牢……只有我，偏偏只有我好好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娘娘……”
宫女不忍地替莲墨鸢擦去满目的泪水，却也同样如鲠在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的主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就连她一个宫女都难免唏嘘悲痛，何况是娘娘了……
“是不是我才是那个不详的人？”
莲墨鸢挣脱开宫女，凄然苦笑：“在没有遇见我的时候，阿霜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要被赐死，白姐姐在遇见我之前，是白家千金，身居妃位，现在却，却活活被大火……”
说到白璇玑冷宫被烧死的事情，莲墨鸢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椎心泣血，似乎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一瞬间流干，很长的时间都是泣不成声。
宫女也不免落泪，紧紧抱住了她的主子，主仆二人就在一片星光下相拥而泣，直到莲墨鸢哭到失去意识，被抱进了殿内休息。
直到宫女替她捻好被角，离开寝殿的时候，还听见娘娘令人心碎的哭腔：
“阿霜……”
“阿霜……姐姐，不要抛下我，不要……”
宫女晓晓深情地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缩着小小一团的莲墨鸢，眉眼逐渐变得坚定。
“娘娘，你放心，奴婢一定会让你和朱美人见到最后一面的。”
……
翌日
正午的太阳已经照在殿内，然而整座寝殿除了满屋的酒气，就只剩下寂静。
莲墨鸢躺在床榻之上，盯着床栏发呆。
眼神空洞，面容枯槁。若不是因为呼吸而导致胸部微微起伏，恐怕还以为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
“吱呀——”
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束阳光顺着这条缝隙钻到了莲墨鸢身上，似乎想尽力地去温暖她。
然而，只换来了莲墨鸢厌恶冷漠的声音：
“把门关上。”
“娘娘，是奴婢，晓晓。”
莲墨鸢甚至懒得转头，依旧冷若冰霜：“出去吧。我不想见人。”
“娘娘，您不想见我，难道还不想见朱美人吗？”
果然，一旦提到朱美人，那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才会像弹簧一样从床榻上弹起，几乎是一瞬间，莲墨鸢就赤脚跑到了晓晓面前。
“什么意思？”
莲墨鸢的声音颤抖到断续。
“娘娘，今晚戌时，您去天牢见一见朱美人吧。”
“什么！”
莲墨鸢大喜大惊之下，抓住了晓晓的袖子：“这，这是为何能让我去见她了？是陛下回心转意了吗？是陛下要赦免她了吗？”
晓晓无奈摇头：“不是的娘娘。”
“是……”晓晓眼里闪过伤痛，随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奴婢的两个同乡正好是看守朱美人的，奴婢给他们拎了两盒酱牛肉，又包了三十两白银，他们才同意让娘娘进去和故人叙话半个时辰的。”
“真的吗？我真的能去见阿霜吗？”
“当然，奴婢几时骗过娘娘？”
“晓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晓晓摇头：
“只要娘娘能高兴一点点，奴婢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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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莲墨鸢换了身宫女服饰，和晓晓两人趁着夜色到了宫中的天牢。
只见天牢阴气森森，肃穆可怖，莲墨鸢还没见到朱泫，已然红了眼眶。
晓晓首先上前，和守在门口的侍卫一番交谈，那侍卫佞笑着摸了一把晓晓的胸部，晓晓侧身挡住了莲墨鸢的视线，娇喘着朝侍卫陪笑，那侍卫才算是满意，放了二人进去。
一走进天牢内部的女牢，一股阴湿酸腐的气味就扑鼻而来，但是莲墨鸢却毫无察觉，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到朱泫。
“阿霜？”
白璇玑试探地问道。
“阿霜，你在哪？”
话音一落，西侧角落的单房一阵铁链相撞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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