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燕王为白璇玑安排的见面时间。
然而这一次，比去城西的天牢要谨慎小心得多，且不论能不能带进去个尸体易容换人，就连白璇玑，也需得伪装成送饭的小厮，才得以进入。
自然，白璇玑所设想的易容换人之法就算是夭折了。
燕王依旧没有出现，直到白璇玑坐上去城南监狱的马车的时候，都未曾再见过燕王。
临出门之前，白璇玑看了一眼藏在角落里的木盒子，思踌半晌，最终还是从中拿出了那把手枪，放进了贴身的口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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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尚宫。”
马车在距离天牢的两条巷子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次和白璇玑一起进去的是一个女侍卫，两人均扮成送饭菜的侍女模样，在巷子口准备好了食盒，跟着线人匆匆往天牢而去。
“进去之后，一切言行一定要小心。”
侍卫在白璇玑耳侧低声道。
“放心，我有分寸。”
“一旦你暴露了，为了保护燕王，我不能救你……你要知道。”
“我知道。”
“好。”
进入天牢，白璇玑虽说垂着头，但是仍然尽力在观察着这城南天牢的一切，从门楣到入口，倒是与城西的天牢并无二样，只是看守的侍卫明显多了不少，一路上也难见到囚犯……
看来，和城西是一样的，重要的罪犯都会单独关押。
“好了，就是这里了。”
“你们……只有一个人能进去。”
白璇玑点点头，恭敬地举着食盒，轻声道：“今日就我去给他送饭吧。”
“嗯……那你去吧，这个主也是难伺候的，天天不吃不喝的，也不知道啥时候下来砍头的旨意，省的我们看着他不能死还得操心。”
什么！
不吃不喝！
白璇玑只觉得心脏狠狠一抽，脚下险些不稳，死死握紧了手里的食盒才没让此人看出端倪。
哥哥……
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来晚了……
“咔哒。”
门开了。
白璇玑迫不及待地朝里面看去。
虽说是牢房，但是整个房间几乎是一尘不染，甚至……连一碗水都没有，只有一个高大萧索的身体，安静地坐在床边，一头黑发披散而下，开门的瞬间带来一丝微风，长发之下能看见他刀削般的下颌，以及那上面乌青的胡渣。
白璇玑忍住心中的悲痛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进去。
“将军……晚饭到了。”
白璇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正常，故作轻松地把食盒放到桌面上，然后回头和监首点点头。
监首不屑地看了一眼白佑堂，冷哼一声：“还将军呢，早就是阶下囚了。日日给你送饭那是皇恩浩荡！不知道装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说罢，自顾地晃荡着离开了。
看到监首走远，白璇玑这才走到房门前，把房门轻轻关上。
“关门做什么？想吃的时候我自然会吃，不必假惺惺地做些什么动作。”
白璇玑喉头一梗。
哥哥的声音，比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苍老了仿佛十多岁，沙哑，冷漠……还有挥之不去的死寂。
“哥哥……”
白璇玑走到白佑堂身边，颤声道。
听到这句话，白佑堂灰白的眼眸仿佛被雷电击中，猛然抬起，看向眼前的人。
白璇玑早已经控制不住泪水，伸手去扯掉脖子上的金针。
待到她再一抬头的时候，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扯进了怀抱里。
耳边是沙哑隐忍的呜咽。
一个男人的呜咽。
“就算是梦，就算是梦……璇玑……你终于回来了……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是哥哥的错……就算是梦，你把哥哥一起带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你就不会痛了……”
白璇玑感受到哥哥的怀抱似乎比前些日子要单薄了许多，温热之下，更多是他不住地颤抖。
“不是梦，不是梦哥哥，是我，是璇玑回来了。”
白璇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回抱住了白佑堂，她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哥哥抱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去告诉他，是她回来了。
她，白璇玑，没有死。
突然，白佑堂猛然把白璇玑从自己的怀里推出来，死死地盯着她。
“真的是你吗？”
白璇玑双眸不住地颤抖：“是我。”
“真的是你吗？”
白佑堂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就像是害怕被夺走玩具的小孩一样，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哥哥。对不起，我逃出冷宫了，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哥哥，害得你蒙受这种牢狱之灾……”
不等白璇玑说完，白佑堂再一次狠狠抱住了她。
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她。
白璇玑首先恢复了理智。
“哥哥……”
白璇玑被抱得说话都有些困难，白佑堂听了，这才赶忙放开她，但是却一只手紧紧抓着白璇玑的手臂，一点缝隙都不敢留。
“璇玑……”
“哥哥。”
白璇玑擦了把眼泪，看着一脸憔悴，但是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白佑堂。
“就您现在这模样，不说您是将军，都以为坐的是个乞丐呢……”
“乞丐也好，乞丐也好！只要你还在，乞丐我也做！”
“哥哥……”
白璇玑又红了眼眶。
“对了。”
白佑堂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今天，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城南天牢……你？你今日进来，可有危险？”
白璇玑心中一暖，嗤笑道：
“哥哥，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啊？”
“一个个回答！一个一个地说！”
白佑堂正色起来，眸子深处依旧能见痛苦的痕迹。
白璇玑一愣，也不再说笑，只是反握住了白佑堂的手。
“哥哥，救我出来的人与我有恩，所以……即使我怀疑他有别的目的，我也不能够去害他。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是有人救我出来的。”
“至于我为什么今天能进来，也是靠了他。”
白璇玑说到此处，凑近了白佑堂的耳侧，以最轻的声音附耳说道：
“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他。”
“什么？”
“我要救你出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