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堂注意到了妹妹的异常,放下水桶走了过来。
“怎么了璇玑?”
白璇玑抱紧了木雕,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一眼莲妹妹,眼神微微闪烁。
白佑堂心下明晰,便不再言语许多。
“可是拿不动?我替你拿回屋里去吧.”
“啊,好……”
白璇玑点点头,白佑堂便接过了白璇玑的包裹。
“如何,姐姐,我这个礼物很是符合你心意吧?”
莲墨鸢大大咧咧,倒是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异常,笑呵呵地拉着白璇玑往屋内,嘴里还一边不停地说着今天又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莲妹妹,这木雕,你是在哪里买的?”
“就是东街口的一个小摊,之前倒是没见过,今日刚下马车那小贩就到我跟前来吆喝了。”
“原来是这样……”
白璇玑微微颔首。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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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白璇玑独自回了房间,进屋就看见了那座木雕静静地放置在角落。
熟悉的院落
熟悉的水井
熟悉的黄梨木……
她能肯定,这就是周彧送给她的那座院落木雕。
为何
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难道
周彧还在监视着自己和哥哥?
白璇玑轻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木雕的面前,思绪回到了那日之后。
周彧那日走得很干脆。
干脆得就好像从来没有畏惧过默啜手里的手枪,也干脆得仿佛忘记了那一日他放走了代罪的将军和妃子。
默啜也的确没有为难自己和哥哥。
无论是真的尊重救命恩人和昔日的卫国大将军,还是为了周彧的那一纸旨意,默啜也驾马匆匆离去,只字未留。
只剩下白璇玑和哥哥面面相觑,对于当日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的不解和担忧。
但白佑堂毕竟是大将军出身,又是从小将开始干起的,自然有着卓越的侦察能力,又是武功上乘,二人收拾了细软,愣是绕着大半个大元四处留下踪迹,只是为了隐藏最后的落脚点-江阴。
但毕竟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突厥太子,一边是掌握着生死大权的大元皇帝。
兄妹二人扶持着到了江阴,却各自心中也十分清楚,现在的平静,极有可能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谁也不敢大意。
白璇玑拿起木雕,仔细端详起来,希望……从中能看出什么线索。
但是目光所及,看见那水井上刻的歪歪扭扭的lq,白璇玑就难免想起自己第一次春心萌动,对着一个木雕傻笑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周彧吧。
即使知道他是皇帝,即使知道他有后宫三千,可她还是无法阻止地喜欢上这个闷闷冰冰的男人……
还傻乎乎地刻上自己的名字,真是太幼稚了……
白璇玑不由得轻笑自己,伸手去抚摸那水井上的刻痕。
谁知,玉手刚抚摸上水井,就发觉了异样。
井里有东西!
白璇玑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伸了进去。
果然,轻轻夹出一张牛皮纸。
白璇玑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但手上的动作却有些迟疑,小心地展开了纸条。
“小七。”
是他的字。
俊秀却苍劲。
白璇玑只觉得心中一空。
目光试探着往下挪动。
“见字如晤。”
“我想,你大概不是璇玑,而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小七。”
“很抱歉,我差点让你死在这个薄情寡义的世界。”
白璇玑觉得呼吸逐渐变得稀薄,看向那一行行的字的眼睛也变得模糊。
“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不值得你去爱的人。我和你说的那个世界不一样,我会杀人,会算计一切,会对鲜血杀戮感到恣意……会对生命视若无睹。甚至,在面对你的时候,我依然选择了猜疑和伤害。”
“但好在,你终于离我而去。这所有的腌臜和孤独,我都因为你不用再面对而长吁一口气。”
“此去一别,或许是永别,但愿你永远喜乐,安康。即使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也不必痛苦艰难。”
“若有幸,还能有再见你的机会,届时,小七,你可会再烹一壶果酒与我?”
“周彧。”
白璇玑跌坐在地。
手里的牛皮纸已然被泪水点点。
“周彧……”
白璇玑左手狠狠地揉搓着胸口,那里,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像烟花一样绽放,却又迅速地破碎,无尽的落寞,感动,后悔,遗憾,爱恋都在胸口炸开,撕扯着她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总要一切都变成遗憾呢?
为什么……
白璇玑忍不住掩面落泪。
“哒哒。”
房门响了。
“璇玑?你还好吗?”
是哥哥的声音。
白璇玑凛然,下意识地不想再让哥哥为自己担心,于是立刻摒住了哭腔,用力地咽下嘴里的酸涩,强迫自己声音变得平静:
“没事,哥哥。”
“……是,那木雕的事情吗?那是宫里的木头,我认得。”
白佑堂低沉着嗓子,道。
听到“宫里”的字眼,白璇玑仿佛能看见那个孤独地坐在深宫里的如玉的身影,喉头又是一梗,现下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颤抖着将牛皮纸藏进内袋之中。
然而就在最后暼那纸上的字眼的时候,白璇玑发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此去一别,或许是永别……”
“永别……”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难道
他真的是要和突厥一战?
还是有更隐秘的计划,更悲壮的故事瞒着自己?
白璇玑心里渐渐沉了下去,盯着这句话久久不曾眨眼。
“璇玑?”
见白璇玑没有回应了,白佑堂也只是略一叹气,便准备转身离去。
“吱呀。”
房门却被打开。
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的白璇玑直直地看着白佑堂。
“哥哥,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