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覆在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上,不由得紧了紧。
夜风微凉,四周寂静,只有河水拍击画舫的声音。
不远处河岸上渐渐亮起灯火,白日喧闹的人声也渐渐消失。
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女正一手抓住酒坛子,一手捏着酒杯不肯撒手。
白皙的小脸上此刻泛起红晕,羽睫微颤,水润的红唇轻启,正含糊的呢喃着。
神差鬼使的,苏拾安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了她的脸庞。
“喜欢......”
少女细细的呢喃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渐渐清晰起来。
他眼眸沉了又沉,最后还是没忍住,缓缓向那抹红润靠了过去。
“扶屿......”
少女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似乎是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在唇齿间流连着。
他忽然停住了动作,整个人僵在半空。
一双黑眸泛起挣扎,最后渐渐暗淡下来。
良久,久到夜色更浓,熟睡的阿饱悄悄打了个寒颤,苏拾安才仿佛被惊醒,低低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阿饱的发顶,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呢,公主殿下......”
“我想见你,可你想见的却不是我呢。”
苏拾安的声音压的极低,转瞬就消失在夜风里,趴在桌上的阿饱丝毫没有反应,依旧睡得安稳。
“少将军,我们回吗?”
船尾传来侍卫小声的询问。
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头。
直到画舫靠了岸,苏拾安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往岸上走。
“少将军,这下您抱着心爱的姑娘,人生可算是圆满了啊。”
划船的老者笑的欣慰,瞧着二人郎才女貌,连声感叹着。
这苏拾安,年纪轻轻就承了将军府的官职,生的俊朗不说,还得了如此美眷。
人生呐,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苏拾安闻言笑了,黑眸里的光没有再亮起,反而透着落寞。
“借您吉言。”
他告别老者,挥退了侍卫,抱着阿饱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走着走着,在道路的尽头,他看见了立在前方的身影。
夜色下,凡躯也无法掩盖他周身出尘的仙气。
“不知海君现在立在此处,意欲何为?”
他凝视着扶屿,语调低沉。
扶屿轻轻迈出一步,身影却已近至眼前。
他看着他怀中显然酒醉昏睡的阿饱,眉头微皱,伸手就要将她接过来。
苏拾安迅速闪躲,抱着阿饱后退两步,立刻封住了阿饱的五感。
紧接着,扶屿已经再次飘至,泛着淡蓝色光晕的一掌无声挥出。
砰!
苏拾安抬掌与他对上,目光瞬间暗沉的厉害。
无形的灵力波动席卷四周,街道两边的摊位杂物纷纷被波动击毁。
“出尔反尔?海君,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苏拾安冷嘲着,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扶屿神色淡淡,再次伸出手来。
“本君反悔了,她交给我。”
听着他无耻至极的话语,苏拾安嗤了一声,他垂眼看着怀中的少女,唇角悄悄勾起来。
“是你自己赶走她的,我不会再任由她留在你身边,等凡界事情了结,我会直接带着她返回天宫。”
扶屿没有接话,周身的气息却渐渐冷了下来。
“海君,我奉劝你一句,别再靠近她,对你们两个都好。”
扶屿闻言面不改色,反而瞧着苏拾安,暗蓝色的双眸中一片平静。
“留与不留,不是你能决定的。”
“若本君没猜错,想必赤脚大仙定然还有要事在凡间需要处理。”
“你护不住她。”
简单三句话,却让苏拾安僵在了原地。
他机械般地抬头,紧紧盯住扶屿:“你怎知我护不住?”
扶屿笑了,眉眼温润,神色却格外认真。
“你可以试试,在本君手里能坚持几回。”
良久,苏拾安苦笑出声。
赤红色的灵力自掌心燃起,却在覆盖上少女的身体时变得温暖轻柔,稳稳裹住她飘向扶屿。
他望着扶屿,眼中隐约有着不甘的火焰翻腾。
“我只是败给了她的选择。”
扶屿漠然看了他一眼,轻柔的接过阿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转身离开。
昏暗而寂静的街道,只有清冷的银色月光洒落在青石板上。
望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苏拾安忍不住抚上心口,面露一丝痛苦。
我不怕任何人,却怕你怨我。
公主殿下,我不会替你做任何选择,但永远等你。
客栈里早已暗了下去。
伶茉静静坐在一片黑暗中,安静的听着隔壁房间门开又合上,面无表情。
扶屿将阿饱小心的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凝视着她。
他想起在寒霜秘境的时候,自己曾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赤脚。
她说的是。
这几日,她与赤脚玩的很是开心,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争执不断。
垂了眼,扶屿拉过阿饱的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可否认,看见她死死护在赤脚身前,舍命相救的模样,他的心里还是慢慢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心似乎在一瞬间被狠狠刺穿,绞动着他的血肉,令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与思考,言不由衷的话也脱口而出。
见她转身离开,眼底的不可置信与闪烁的晶莹顿时就让自己后悔了。
可是他没有拦住她。
扶屿望着沉睡的阿饱,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
他说赤脚不足以替她做选择,可自己明明知道,赤脚极有可能是她最终的选择。
毕竟,她曾经亲口承认,喜欢过他。哪怕再见面,脸上也一直挂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可是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阿饱都是什么表情呢?
扶屿怔怔的回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娇娇的呢喃。
“扶屿......坏人,不理你了......”
紧跟着,少女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细长白嫩的双臂胡乱地揽住自己。
扶屿失笑,瞧着阿饱一身酒气还舒服的打了个酒嗝,无奈地拉下她的手臂,轻轻挪出个位置来,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不管她作何选择,都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扶屿这般想着,心里反而轻松了起来。
一夜匆匆而过,直到天色大亮,阿饱才呻吟一声,捂着脑袋睁开了双眼。
“好痛......”
她小声抱怨着,忽然感觉到身边躺了个人。
惊吓地缓缓转过脑袋,阿饱就瞧见扶屿正挂着一脸温柔的笑望着自己。
鸡皮疙瘩迅速起了一身是怎么回事?
她吓得立刻坐了起来,望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躺在我床上?”
说完,她瞪大了双眼,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衣着,瞧见只是微微皱了,并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扶屿挑眉,瞧着她一会紧张一会松懈的模样,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她努力回想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昨夜我不是同拾安一起喝酒么?”
听到她一醒来就提赤脚大仙,他顿时收了笑。
压住自己内心的不愉,他声音平淡:“你昨夜喝醉了,他将你送了回来。”
阿饱心里一阵狂吼,这个傻了吧唧的苏拾安,自己昨天才硬气的转头就走,表示的丝毫不留恋,他转头又把自己送回来干嘛!
这多没面子啊!
心中哀嚎一声,阿饱还是勉强挂了个笑:“啊,这事儿是拾安做的不对,我回头跟他说清楚,他可能还不明白我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攥住了。
阿饱诧异的抬头,就看见扶屿阴沉着一张脸,危险的盯着自己。
“什么叫,没有关系了?”
她愣住了:“不是你昨天让我走的吗?”
扶屿似乎有些头痛,他深吸了口气,脸上也不是往日的平静无波。
“不用走了,暂时留在这里吧。”
阿饱心里一阵酸涩,却还是坚持地开口拒绝:“不了,昨天我想过了,我留在这里对你和伶茉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只会添麻烦。”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阿饱心里一阵胆怯,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你们去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扶屿忍了半天,还是扶额低声问道:“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嗯......我应该会去找赤脚,然后让他带我去天宫。”
她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比划着,说的认真,却没注意扶屿迅速暗沉的双眼。
扶屿冷笑一声,起身狠狠攥住她的双臂,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在阿饱一阵惊慌与无措中,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热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到底有没有心!”
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突如其来的质问反倒让她彻底呆愣在原地。
“我......我当然有啊。”她莫名其妙,“是你先赶我走,怎么搞得我好像欺负了你一样?”
扶屿紧紧盯着她,随后不等她反应,狠狠吻了下去。
两人的呼吸顿时乱作一团,阿饱迷糊中听到扶屿压抑又急促的喘息,彻彻底底红了脸。
这人,摆明了在拿美色诱惑她嘛!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海君,该出门了。”
伶茉柔软的声音在门外催促着。
听到呼唤,阿饱伸出手来推拒他,可谁知他执意不肯离开,甚至顺手将她的双臂禁锢在一起,压过头顶方便他的深入。
“别......伶茉还在外面!”
她不停躲避着,小脸嫣红,声音娇软带着一丝哭腔。
扶屿微微停顿,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门外回应:“本君今日另有要事,暂时不去了,你先回吧。”
门外似乎十分诧异,伶茉惊得变了腔调:“可是海君,此事耽搁不得......”
他的声音里破天荒带了丝不耐烦,扶屿盯着身下面红耳赤,目露哀求的阿饱,暗蓝色的双眸更加深沉。
“不要让本君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