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霆不敢直面老大的眼神,他知道老大是在关心自己,老大对他而言,是上司,是恩师,是伙伴,也是兄长,要不是老大,他还在混日子,还在过着千方百计与父亲对抗的生活。
是老大把他从自甘堕落的泥潭里拉出来,是老大把他的叛逆解读成为有个性,也是老大,一步一步栽培他,让他从一无是处的混小子,成为现在人人认可的标兵。
现在,面对老大的关怀,他实在是难以开口,可是又逃不过。
“就是……就是……”姜云霆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心里有鬼,“就遇到了以前的一个好朋友。”
“女的?”
姜云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嗯。”
赵周韩一听,哭笑不得,在他眼里,姜云霆就跟池小叶一样,还是个孩子,“唉,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儿女情长也能把你愁成这样?”
姜云霆试图解释,“不是儿女情长,我们就是好朋友。”
“行啦,我懂。”
“……”您不懂。
“你才多大啊,不会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的小女娃吧?”
姜云霆真是喝多了,脑子有些混,心底的防线也松松垮垮了,“要不是我妈突然……我也不会不告而别,总感觉当年有很多话没对她说。”
赵周韩笑笑,鼓励道:“那现在说啊傻小子,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姜云霆摇摇头,脑袋胀胀的,眼睛也胀胀的,“现在不能说了……”
不合适。
“她有男朋友了?”
姜云霆真的很想换个话题,怕自己万一说漏嘴可怎么办,“老大,我能自己调解,您就放心吧,保证不影响工作。”
赵周韩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以兄长的身份劝慰道:“你心里有分寸就行了,我对你期望很大你应该知道,比起这些虚无的儿女情长,还不如处理好你和你爸的关系来得实际,他真的很关心你。”
“我没法原谅他。”
赵周韩又一阵叹气,看到现在的姜云霆,仿佛就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叛逆、任性、孤独到竖起了浑身的刺。
“看来你对今天的谈话很不感兴趣。”
“我不是……老大,就不能谈点工作上的事吗?”
“这么想工作?”
“那可不,我爱工作。”
“哈哈,可以可以……那好吧,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原本想开解开解你,看来是我多管闲事,我让小钟送你回去,开我的车。”
“那你呢?”
“我在学校有宿舍。”
姜云霆噎了一下,调侃道:“老大,你这叫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让少宇哥他们早点回去,自己却晚归,你这样不对。”
“我老大你老大?”
“行……你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小钟把姜云霆扶上了车,直接把车开走了。
赵周韩看了看时间,刚过十点,此时校园路上一片宁静,只有少数几家烧烤店还亮着灯。
再看了看手机,死小孩,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月光皎洁,夜色朦胧,他站在风中,想不好是向左走回教官宿舍,还是往右走去女生宿舍。
往左,往右,这是一个难题……
——
“吃,吃吃,还有好多呢。”池小叶点了两大袋烧烤串串邀请室友们一起吃,从晚饭时间就开始吃,一直吃到了现在,玩玩游戏聊聊天,还吃着烤串,嘴巴就没有停过。
她最喜欢这种没人管制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恋爱啊结婚什么的,最麻烦了,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个男人来徒添烦恼?
作为两年来最亲密的室友,尹千帆多少还是了解她的,看她今天情绪特别的高涨,就隐隐觉得奇怪。
“叶子,你这周怎么不睡家里了?跟家人吵架了吗?”
“我喜欢跟你们在一起不行吗?”
俞子涵比较心直口快,开口就说:“叶子,我们都在猜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瞧你最近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恋爱的气息关都关不住。”
池小叶笑得十分尴尬,“哪有?”
见有人开口先提起,那冯梦梦也不客气了,趁机问道:“是不是那个叫沈磊的体校生?有一次我还在校门口看到他来接你了。”
池小叶哭笑不得,连忙否认,“沈磊是我发小,我们一个村的,他来接我那次是我们另一个发小过20岁生日,他顺路接我一起走。”
“他在追你吧?”
“不可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就是哥儿们。”
室友三人都不信,“切,少来。”
“你们爱信不信。”
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尹千帆转移了话题,“对了叶子,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在疗养院,那里条件不错,爷爷还能结交朋友,他说他都不想回来了。”
“哪个疗养院?”
“就东南郊区那个。”
尹千帆瞪大了双眼,诧异地确认,“是北苍山那个退休干部疗养院吗?”
池小叶点点头,印象中,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我的天哪,那里岂止是条件不错,那是顶级的疗养院啊,外面的人有钱都进不去,你爷爷是怎么进去的?!”
“昂?”池小叶一愣,“真的么?我不知道啊……”
她心虚地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烤串。
尹千帆无比崇拜地说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不是当过兵打过仗么,肯定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哇,没想到你爷爷还是一位老英雄,失敬失敬。”
“呵呵呵,那确实。”
其实,爷爷虽然立过无数军功,但他退伍之后,从来不提一句,他说自己只要有手有脚,就不能麻烦国家和社会。
他开始创业,从最初的承包果园种果树,到后来的果脯厂,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
后来,爷爷年纪大了,儿子又死得早,孙女也无心继承家业,爷爷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大伯二伯他们两兄弟一直对果脯厂虎视眈眈,想方设法占为己有,爷爷干脆把果园和果脯厂全部无偿地捐给了大青村,一了百了。
再后来,她上了大学,要住校,爷爷干脆在市区买了一套公寓,爷孙俩直接搬出了庄园,明其名曰想离孙女近一点,其实,爷爷是不想跟大伯二伯他们一起住。
花钱买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