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有点恍然的坐在凳子上。
好半晌之后，终于眼神中泛着泪光点了点头。
他没问陆泽要让自己打什么工。
但他知道的是，既然是陆泽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譬如在绝境之间给自己希望，又譬如在今天整个谈话过程中。
他都在想方设法的维护自己的自尊心。
其实。
陆泽刚到十三班的那段时间里，宋宇对他的印象......
就觉得他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不成熟、不冷静、不理智......
但这些日子牵绊着走下来，对陆泽行事的细致观察之间。
他完全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陆老师啊......
大大咧咧之下又有着男老师不常见的细腻，粗暴凌厉之中又处处体现着温情。
总之，很独特。
“行！”
陆泽转过身来到课桌前，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会后，先后掏出了两样东西。
然后看了宋宇一眼，把第一样东西递了出去。
“你看看。”
宋宇接过来，入眼就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成绩单。
“谈谈你的想法。”
“额......陆老师。”
宋宇有点难为情。
“别在这给我说些有的没得的东西，你现在可开始给我打工了，我可是按质量计费的！”
陆泽貌似猜到了宋宇想说什么，调侃了一句。
“那......那陆老师我就直说了？”
陆泽点点头，然后看着宋宇的目光在成绩单上一行行扫视了下去。
“十三班的整体成绩吧......嗯，确实很差......”。
“你看陆老师，上学期期末考试满分1050分，咱班这平均分......345分......”。
“然后按分数段来看的话......那......那个......350以下有7个，300分到350区间的有43个，350分到400区间的有......有5个......”
宋宇越说声音越小，好半天才挠着头有点尴尬的说了一句。
“其......其实还挺均衡的哈陆老师......”。
“噗嗤”，听着宋宇这个权衡许久后才提出的分析，陆泽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哦，是蛮均衡的，还有呢？”
宋宇哭丧着脸继续看向成绩单，抓耳挠腮了许久，终于放弃了。
把成绩单放到腿上，一脸愁容的望向陆泽。
“陆老师......您......您该不会要让我想办法帮大家来提高成绩吧”
结合着陆泽让自己看成绩单这件事，宋宇貌似明白了陆泽说的“打工”的意思。
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甚至，刚刚压下去的想退学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不会”，陆泽喝了口茶摆摆手。
抬起手指了指被宋宇搁在腿上的成绩单。
“你看看秦婉成绩咋样？”
宋宇听闻后愣了一下。
原本哭丧着的脸这次彻底变成了无奈。
他没有拿成绩单出来看，而是把手指插到头发里。
“语数外平均分不到40，政史地平均分不到30，理科三门平均分只有20......”
“全班倒数第一，全年级倒数第一，这成绩，也没有任何下降空间了......”
“陆老师，您不会......要让我给她补习吧？”
猛然间，宋宇就抬起了头，一脸惊异的望向了陆泽。
陆泽一脸笑意点了点头。
“看在你对秦婉这么了解，看都不看就能把她成绩背出来的份上，那就......你给她补习吧。”
宋宇人傻了......
呆愣愣的看了陆泽好半晌，脸上的表情急速变换。
最终，彻底缴械投降了的他。
用试探中带着一点祈求的声音问陆泽。
“陆......陆老师......要不？要不我还是每天抽时间一起给大家补课，您看......”。
陆泽再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站起身来端着茶杯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
“别，你就给她补习，给全班补习工程量太大了，老师还是要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的。”
“额......”
宋宇彻底无语了。
即便，有那么一点点调皮的喜悦，也慢慢从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泛起。
“那陆老师，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去教室了？”
最终还是咬着牙接下这个重任的宋宇，起身朝着陆泽的方向说了一句。
“行，去吧。”
陆泽挥挥手，把接的有点满的水往出倒了一点。
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你等等。”
走到门口的宋宇停下脚步。
陆泽来到桌前，放下茶杯后，拿起了之前放在桌面上的第二样东西。
来到宋宇身边，将手中的银行卡递给了他。
“喏，这是这学期的工资，先给你预支了，下午给你半天假，赶快去医院。”
“密码我生日。”
宋宇没用手去接，只是抬起头，嘴巴张了张但没有说出一句话。
“别婆婆妈妈的，我们是有君子协定的，这是工资，快拿着滚蛋！”
陆泽故作轻松的说道。
“不......不是......”
“陆老师，我是想说，你生日是啥时候呀，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还有，陆老师......”
宋宇边从陆泽手里接过卡，边小声说着，一只脚也已然探出了门外。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男人用自己生日当银行卡密码的......”
“你一定......是单身吧？”
说完后，宋宇拔腿就跑。
而陆泽，则是呆了好半晌后，看着男生风一般的背影，终于低声笑着暗骂一句。
“这瘪犊子，还会调侃老子了......”
大课间，有20分钟。
从高二十五班教室上完语文课出来后，陆泽看到很多同学都在成群结队的朝着楼下跑。
一脸疑惑的他顺手逮住了从自己身旁跑过的某个十三班男生。
“急着去干吗？”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了陆泽一眼。
“陆......陆老师，听他们说来了个美女老师，正搁操场整啥欢迎仪式呢，我们......去看看......”。
“哦......”
陆泽放开了男生的胳膊，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十三班教室门口，靠在栏杆上悠哉游哉喝饮料的陆晨，留给自己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泽轻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换了个语调。
“人家都去看美女了，你咋不去呢？”
没分辨出声音来自于陆泽的男生抬抬手，说出口的话满是傲娇。
“老子需要看美女？不都是美女看老子么？你说是不是？”
男生边说着边笑容满面的转过了身。
一抬头，笑容就瞬间僵在了脸上。
“呵呵......”
陆泽没说话，只是抬手在陆晨的饮料瓶上用力一捏。
“哗啦”一声，里面黑色的碳酸液体瞬间就喷了陆晨一脸。
“妈的，不记病！”
陆泽笑骂一句，然后举步走到十三班过道的窗户前。
往里瞥了一眼。
就看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
宋宇用手撑着头，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秦婉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下巴搁在上面。
一脸的认真，时不时就会轻轻偏过头，笑容有点羞涩的偷瞄宋宇一眼。
这画面，安静如水，单纯如雪。
陆泽就这样面带笑容的看着，没有离去。
一直到，他好像重新回到了很多年前......
一直到，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年秋天时间慢。
夕阳映窗帘，微风卷落叶。
男孩端坐书卷边。
女孩垂首红了脸。
一天又一天。
一年......
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