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从空中坠落，是如此的刺眼。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戚之礼感觉，那一剑仿佛是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心好似被豁开了一个口子，寒风吹过，呼呼作响。
戚之礼飞身而下，伸手接住了少女坠落的身体。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师妹的生命正在流失。
鲜血从她的胸口流出，染红了他的青衣。
少女的嘴巴一开一合，艰难地在说着什么。
而戚之礼此刻，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师妹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苦涩，布满哀伤和深情。
那本是，他一直看不懂的眼神。
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与率真、无忧的师妹不同。
他背负了太多，掌门以及同门的期许、与魔族之间的血海深仇。
戚之礼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他的大道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遵从天道，支持天道的气运者，难道错了吗？”戚之礼的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从第一次见杨雪鸾时，他便发现这个女修，周身气韵不凡。
她是天道的宠儿，更拥有天道气运。
追随她，是每一个想要悟道飞升的人，应该做的。
可是他的小师妹，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想，亲自去把堕魔的师妹，带回来。
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
直到这一刻，戚之礼看着怀里的小师妹，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的咽喉。
无法呼吸，心口好像被巨石压着……
“——这就是爱吗？”
唐铭若面无血色，躺在戚之礼的怀里。
她知道，自己就快要身死道消了。
戚之礼还在不断地，消耗着自己的修为，为她输入灵力，想要护住她的神魂。
唐铭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在师兄的怀中。
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即便死亡将至，少女仍觉得异常安心。
“我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戚之礼立誓道。
他从没有，如此慌乱狼狈过。
唐铭若伸出手，想要抚在师兄的脸上。
真真正正地触摸一下，那个一直以来，都遥不可及的人。
可是她的手，变得好沉重。
怎样也，抬不起来。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感觉深爱的那人，离她好远、太远了，怎样都够不到。
“——我、好累啊。”少女气若游丝。
看着少年郎，那紧锁的眉头。
唐铭若不忍，宽慰道：“师兄，你不必自责。我……”
话还没有讲完，那个柔软的声音，便永远地戛然而止了。
下一刻，唐铭若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尸骨无存，这便是堕魔的代价。
寒风吹过，卷着少女的尸灰，飘散了一地。
“——不，不要！。”
少年脱口而出，大声吼道。
二人的点滴过往，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成天黏在他身边，那个说了怎样都爱他的人，怎么可以抛弃他先走了。
“师妹……”
戚之礼收紧双臂，想要留住什么。
可他的怀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痛在那一瞬间，由心口蔓延开来。
像是要，生生撕裂他一般。
从来都不知晓何为爱，而今让他明白爱的那个人，却再不能爱他了。
第一次想要去恨，可该恨的人，却是自己。
能得道飞升又如何，能主宰一方天地又如何。
在那之后的永恒里，他再也无法触及到那人。
戚之礼痛不欲生、双目紧闭。
他紧咬薄唇，任由鲜血渗出，也不觉痛。
在之后的日子里，少年每一天，都在麻木地修炼着、没日没夜。
他不知还能怎样做，更不敢有一刻闲下来。
否则，眼前便会再度浮现出，那日雪巅之上，怀中人满身是血的样子。
那个场景，让他的生命中，再没有了一点光。
余生漫漫，他却早已没有路可走了。
戚之礼每日在心中祈求、希望若是一直这样修炼下去，修炼到超过天道本身。
到那时是否能，拥有一个契机。
可以让一切，都重新来过……
在别人眼中，不知疲惫的修炼怪物。
其实只是，想听心中佳人，再喊他一句“——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