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并无风雪，四野清清静静，百姓们早安睡了。辛九娘才回来，一见蒋七七准备妥当，忙道：“走吧。”
母女二人不曾带下属，就这么出了围墙，沿着街巷飞奔。
宝昌街，蒋七七对那里早已熟识了。
兜兜转转过去，不曾遇到一个行人。二人容貌普通，即使遇到行人，大约只会被直接忽略掉。
很快到了宝昌街，蒋七七轻车熟路进了宅院，辛九娘跟在她后面。
依旧是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院，守门的丫鬟换成了满面烧伤的丑丫头，愚蠢至极。
蒋七七轻松进了小院，见满园灯火，却无一人，不由得诧异。她悄悄掠过庭院，到了点着灯笼的廊檐下，仔细去听房内动静。
辛九娘贴着她身旁，冲她打个手势，示意她直接闯入。
蒋七七拒绝了。
门内，无声无息，虽亮着灯火，却没有一点儿人声。
这不像是蒋月的做派。
蒋七七目光一闪，翻窗走入。
房内无人。
没有丫鬟，没有蒋月，也没有此前见识过的人彘。
总之，什么都没有。
但，所有东西都很整洁。
蒋七七不禁愕然。点着满园灯火，只差遣一个丑陋的丫鬟守门，蒋月这是唱得哪一出戏？
她心头一跳，拉着辛九娘，出了房门。
房间外，皑皑白雪，沉默寂静。
蒋七七目光一闪，见庭院大门背后竟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黑漆漆的冬衣，梳着老气横秋的发式，乌黑的发髻上空空如也，毫无发饰。她就像是暗夜中的空气，渐渐被融化进了时光，毫不起眼，绝对透明。
先前蒋七七进门，还真没看见此人。
四目相对，蒋七七还没出声，女人先开口了：“姐姐……”
她笑得勉强，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亲昵道：“月儿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你来得这么晚。”
眼前人竟然是蒋月。
辛九娘目光一闪：“七儿，现下院中无人，赶紧杀了她。”
院中无人，只这么一个黑寡妇般的蒋月，不趁早杀了她，还愣着做什么？
蒋七七却没有动。
一句姐姐，牵动了她太多心思。
“姐姐，你不是嫁给北阳王了吗？怎么我听门外的榆心说，北阳王妃是芜兰岛的妓子兰暮容？”
蒋月统共只有十四岁，就算她心智再早熟，此刻洗尽铅华再看，也透着十分的纯真。
可蒋七七方才分明见到一个丑陋破败的守门丫鬟，怎么那人竟是蒋月的忠犬榆心？
蒋七七讶然。
辛九娘目光闪烁，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谁耐烦站在冷风口，听蒋月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废话？
然而，蒋月却转头看着她，好奇道：“你是辛九娘吗？”
辛九娘冷笑一声：“你这小贱人竟认得我！”
蒋月微微一笑，脸色不变：“娘亲以前不许爹爹画你的像，整个蒋府也没有你的画像，所以月儿没见过。不过……你跟姐姐长得很像，都那么美，月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辛九娘的话不可说不伤人，但蒋月竟坦然受了。换做从前，她哪里肯这般服软？
辛九娘冷笑一声：“果然是贱人，跟崔灵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你今日等着七儿，就是为了束手就死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家人。
辛九娘义愤填膺，蒋七七冷漠非常，蒋月天真幼稚。
三个人站在夜色中对视，心思各异。
就在蒋七七缓缓抽出袖中匕首的时候，远处的楼宇中，忽然传来男人尖细的吼叫声。
“不好啦……不好啦，南湘王带着侍卫杀进皇宫啦。陛下岌岌可危，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