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答应让冯老太太携孙子住到府里,戚老爷也是犹豫了许久,毕竟家中尚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在。
但念及昔日他在清河做小官时,故去的同窗与他多有恩情,冯老太太又将儿子搬出来含沙射影的哭诉了一番,戚老爷心头一软,便答应了。
之后特地叮嘱妻子,须管好内宅,少让女儿们在人前走动。
不承想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庶女不知避讳,频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
嫡女未尽长姐之责劝导妹妹,反而散播谣言,抹黑妹妹名节。
戚老爷气犯了头疾,让两个女儿到祖宗祠堂罚跪了一夜,又以教女不善为由,将姜氏训斥了一通。
戚娇也就罢了,姜氏令人做了副丝绒面儿的护膝,偷偷与她垫上,跪上几个时辰也无大碍。
夜里戚老爷睡着之后,又选了个与女儿身形相似的婢女将女儿换了下来。
可戚茵此番算是遭了大罪,原本便被姜氏罚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淤青,轻轻一碰便疼的抽气,哪架得住接连的罚跪,在祠堂跪了没多久便晕了过去。
戚老爷是下了狠心要惩罚两个不懂事的女儿,便是戚茵晕倒,也不许下人去扶,任由戚茵倒在蒲团上躺了一夜,次日才让传了府医送回院子里。
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皆不痛快。
听闻南边的城隍庙办了庙会,姜氏想借着机会出门散散心,更是有意让女儿到庙里求一张平安符,亲手送给戚老爷,借以缓和父女关系。
出门踏青这样的好事,平日里是万万轮不到庶女的头上,但如今与丈夫的关系紧张,不好再落下把口实与他。
戚茵这回是真病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热,丫鬟婆子忙里忙外的伺候着,姜氏便唤上了戚姮与戚谦。
顺带再拉上冯老太太,有事无事挤兑上几句,便是再舒心不过了。
于是,这日一早,知州府门前便套了大大小小好几辆马车,只等主子们安顿好,便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前行。
城隍庙虽比不得洪福寺的格局恢宏,但也是不乏虔诚香客的大庙。
赶早占位置的小摊贩们已围着庙门前的马路依次排开,眼下每个摊位前皆是人流如织,杂耍声、叫卖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车队进不去,戚家一行老少便只能在清净的地方下车,再由庙祝引着入庙。
邺城统共两处颇为灵验的庙宇,东边的洪福寺自不必说,但寺中的菩萨们似乎只管男女姻缘及子嗣问题。
而南边的这处城隍庙,却是大大小小、无所不顾,便是哪家的牲口将要下崽,也会到这城隍爷跟前拜上一拜。
戚姮觉得,城隍爷的政绩该在这一圈神明菩萨里数一数二。
姜氏点了三根手臂粗的香,又往原本供在庙中的长明灯里添了些香油,双手合十,虔诚的对城隍爷拜了三拜。
庙主站在一侧,一甩拂尘,念了句“无量天尊”,才笑眯眯的朝姜氏道:“夫人挚诚,阖府上下定会平安喜乐,福寿绵长,夫人所求也定会顺意。”
姜氏由田妈妈从蒲团上扶起,笑道:“那便承庙祝吉言。”说罢让田妈妈又捐了一笔香油钱。
一旁的戚谦已朝庙门外张望多时,到底只是总角之童,平日里装的再沉稳,见到好吃好玩儿的还是掩不住本性。
姜氏也不乐见姐弟俩在眼前晃悠,涂个眼前清净,一副慈母的派头朝戚谦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平日里课业繁重,今日休学,便好好玩一遭吧。”
“多谢母亲。”
戚谦行了礼,兴奋的拉着姐姐的手往庙外走,戚姮为难的朝姜氏看去,姜氏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也没说不许,她便福了礼跟着弟弟出门去了。
六月的邺城阴晴不定,眼下骤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天际碧澄如洗。
庙门口不远处正在搭建戏台,夜里该是有一场隆重的社戏要演。
戚姮被弟弟拽着绕过戏台,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很快整理了情绪,笑着朝戚谦嗔道:“你跑慢些,母亲都许你疯玩一回,还能反悔不成。”
戚谦摆脱了姜氏的视线,哪里还收的住心,扎进人堆里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不消片刻顺喜的手里便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