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建璋闻言，向楚云芝投去感激的目光，只是原本儒雅敦亲的面孔，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不少。
戚建璋神色些许倦怠，“原来是知府大人出手相救，待下官处理好此事，必定登门致谢。”
楚云芝一头雾水，她带人赶来的时候，已见到黑衣歹人躺了一地，她顶多算是个打扫战场的，哪里能替父亲担上这么大的功劳。
正欲解释，戚姮却捏了捏她的手心。
楚云芝一愣，转而明白了她的用意，只得笑着回道：“知州大人不必见外，两府本就该相互照应。”
“今日府里遭了贼匪，我一家老小差点死于非命，虽想留楚姑娘小坐却也力不从心，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莫再因为我们让令尊担心，还是早些回罢。”
言罢对戚姮道:“姮儿，送送楚姑娘。”
戚姮明白父亲不愿家丑外扬，便依照吩咐送楚云芝离开，楚云芝地方都还没站热，况且都还没查清这些贼匪的来历，好奇心驱使，她一点儿也不想走。
戚姮拉着楚云芝的手，对比之下，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早已失了温度，想起先前种种，莫名有些后怕。
但这些情绪自然不能让楚云芝窥见，不然，依她的性子，定然会留下陪她。
“经此，咱们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云芝，谢谢你还亲自过来。”戚姮一脸真诚，轻笑着道。
楚云芝有些不好意思，实则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带着几分傲娇道：“《北国图志》都还没拿全，我自然不会眼巴巴看着你遭难。”
“是是是，我都记着呢，眼下时辰太晚，你快早些回吧，你这位知府千金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担待不起。”
楚云芝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我这一走，万一还有贼匪余党杀回来怎么办？”
“父亲已经传了令，知州府的差役很快便会赶来，你若实在不放心，多留些人手便是。”戚姮示意她安心。
楚云芝本还有些犹豫，她要随差役一同过来时，母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现在想起，心里隐隐内疚，的确也该早些回府，免得让母亲牵肠挂肚。
楚云芝看看戚姮单薄娇弱的身板儿，她生的当真很美，不但眉眼精致耐看，气质更是清冷出尘，未有半点饰物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夜风轻轻一吹，便缥缈的好似云中仙客似的。
楚云芝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像是粘在了戚姮的脸上，这般风姿的人物，饶是她是个女儿身也不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活了近十六年，楚云芝头一次遗憾自己为何不是男儿。
指了指身后身材魁梧的贴身婢女，楚云芝道：“那我再将大力留给你，有她跟着，我也放心一些。”
戚姮忍俊不禁，原来她这贴身婢女名唤大力......还当真是名副其实。
姜氏所雇的那些杀手便是再有职业操守，也不会蠢到今日再对他们出手，戚姮婉拒了楚云芝的好意，有意寻着别的话茬，挽着她便往出府的方向走。
祠堂这头。
戚茵不知是何时晕了过去，额间红肿不堪一脸的狼狈，先前被解了束缚，由楚云芝的婢女架着同阮姨娘两人靠依在祠堂的供桌旁。
戚建璋并未多看母女两人一眼，将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姜氏身上，默了半晌，语气极为平静，朝赶来的亲信吩咐道：“将这贼妇拿下。”
到了如今的地步，戚建璋不会再给姜氏开口的机会，若不是念及她一死，还会连累几个适龄婚嫁的女儿守孝三年，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其看押问斩。
况且就凭姜氏，戚建璋不相信单她自己能筹谋出今日这桩事，只怕其中还有那位远在京城的承恩伯的参与。
姜氏的目光中已没了先前的斗志，像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任凭差役拖拽下去，只在路过戚建璋身侧时，语调绝望，带着些祈求道：“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别为难娇儿。”
戚建璋也不看她，转过身去理了理衣衫，朝堂上的列祖列宗上香叩拜，算做对先前的种种不敬赔罪。
不管今日的事戚娇知不知情，但往后戚建璋只怕一见到她便会想起令他厌恶至深的姜氏。
嫡女不淑，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逃不开责任，他会替她寻个好人家，待嫁做人妻，今后种种便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经此变故，知州府的护院增添了一倍，戚建璋先前重新布置戚家祠堂时，沉思良久。
府医虽言语保留，但他知道自己今后子嗣艰难，这一生，只怕仅有戚谦一个儿子。
所幸谦儿自小未受过多阮姨娘及姜氏的影响，又生的机敏，将来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戚建璋从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有将戚谦过继到主母名下，将来他才能不受世人指点，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
如今既又起了念头，戚建璋很快便付诸行动，请来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做见证，重新将戚谦的名字记入族谱，却不再是姨娘生养的庶子，而是他同姜氏所生的嫡出。
至于如今这座宅邸名义上的主母，待他妥善安排了女儿们的亲事，便会让姜氏合理的“病故”。
戚娇再次醒来时发现她正身处的并非自己熟悉的闺房，还没等她弄清状况，屋外头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
戚娇警惕的往屏风后头藏了藏，却见推门而入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绿柳。
“这是哪儿，我明明睡在自己的屋子，怎么醒来却是在这里？”
戚娇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没好气的坐回床边。
绿柳脸色青白，呼吸还有些不匀，看了看戚娇，不知如何将方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