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勤政殿
崇遂帝看着跪于殿中的二皇子郑璟，面色冰冷。
下一刻，一枚闪着寒芒的断箭便被扔到了郑璟的面前，地上铺着绒毯，断箭落在地面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当郑璟看清那箭头之上所印，乃是独属于他这个大周朝二皇子的徽记时，不由的心头一怔，赶忙分辨道：“父皇，儿臣是无辜的。”
他也是今早才得了消息，知道李勖昨夜遭人刺杀，刚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倒是高兴了一阵儿，不过哪知李勖没死也就罢了，这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眼瞧着便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先前他是对这位太子的左膀右臂动过杀心，但却被母妃劝阻了好几回，便再没动过心思，哪知今日会被人栽赃嫁祸。
“无辜？那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李勖所中的箭矢之上为何刻着你的徽记？”
崇遂帝看着郑璟，帝王发怒时，周身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郑璟只瞧了一眼便垂下头去，双肩明显颤抖着道：“儿臣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儿臣与李世子无冤无仇，好端端的怎会对他行此恶劣之事，一定是有人蓄意债脏，望父皇明察！”
崇遂帝眯起双眼，望着俯跪在地的儿子沉默不语。
淑妃为人恭谨柔顺，所教养出来的二皇子郑璟也算谦和明理，虽在其他的几个皇子中略显的愚钝了些，但毕竟乃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儿子，崇遂帝这些年也一直宠爱着。只是后来太子突发恶疾，太医束手无策，东宫生变，知他在立储之事上一向以长幼嫡庶为先，太子这个嫡长子若没了，最得益的又能有谁？
崇遂帝怎会不知这些年淑妃背后的吴氏一系早已蠢蠢欲动，如今太子身子见好，只怕眼见大局在握的吴氏一系已经按捺不住了。
不过郑璟愚钝，他背后的吴氏一系难道也能愚钝至此？
想要铲除太子的亲信，却不避嫌的使用带着自己名号的箭矢，这般招摇过市，是他们太过自信，自以为能在铲除了李勖的同时还能悄无声息的毁灭了证据，还是，这件事的背后，还另有他人操纵......
如是想着，崇遂帝的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三皇子郑遂。
“老三，对于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三皇子郑遂眼下虽尚未及冠，身形却已日渐挺拔，少年侧脸温润，如美玉般俊雅无害。闻言恭声禀道：“皇兄向来敦厚，依儿臣之见，不像是那般心思叵测之人。”
崇遂帝不置可否，视线在两个儿子身上逡巡，一个腰背挺直瞧着不卑不亢，一个畏畏缩缩欲辨无词，但他知道，这两个儿子皆不是表面上瞧着这般简单。
“既如此......那你觉得幕后那心思叵测之人是谁？”
似未料到父皇会这般问他，郑遂一时沉默，片刻后沉声回道：“听闻昨夜行刺的那伙贼人尚有两人被生擒，父皇不若命人严刑拷打，定能招供出幕后主使。”
崇遂帝背靠龙椅，指尖无意识得叩击着龙椅扶手，声音中不乏失望道：“那两名贼人先前已经招供，直言他们的主子便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
郑璟闻言大惊失色，这一来，他更加断定是有人要嫁祸于自己，“父皇，儿臣当真冤枉！”郑璟膝行几步，重重的朝崇遂帝磕了一个响头道：“儿臣对天发誓，若此事真是儿臣所为，便让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蠢货！你除了言辞辩解，发誓赌咒，便再无其他本事？”崇遂帝拍案怒斥，随即让郑璟将地上的箭矢拿起来好好瞧瞧。
崇遂帝当初东征西讨多年才以刀箭得了如今的天下，为了训诫子孙，自幼便有专人教授皇子们武艺，待他们成年还会特地为其铸造箭矢兵器警示他们不可荒废骑射。
那些箭矢兵器由兵部专门督造，除开每年的围场狩猎，平时甚少能够使用到，皆放置在自己宫殿的库房之中。
郑璟拿着断箭看了良久，突然欣喜道：“父皇，这断箭虽然仿的神似，但却并非是兵部替儿臣所铸的箭矢。箭矢上头的‘璟’字原是儿臣亲自书写，儿臣有顿笔的陋习，笔划之间着墨偏重，但这断箭之上所印的‘璟’字却无这一特征，这明显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父皇早就查明了对不对！”
崇遂帝只冷笑了一声。
今日威勇侯府的人将这箭矢呈到崇遂帝面前，他先是看到上头代表着二皇子的徽记，后又得了那份直指二皇子便是刺杀主谋的招认书，原本已经要下旨将郑璟押入大理寺受审，那送箭之人却提议，先比对一下箭矢再做定论。
威勇侯府既有疑虑，想必已猜到那幕后主使并非明面上显而易见的二皇子郑璟。
只是通过此事，崇遂帝愈发觉得郑璟愚钝无能，竟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见崇遂帝一直沉默着，郑璟压抑不住心头的不安，开口还想分辩，可崇遂帝已经不想听了，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道：“此事朕会交由京兆尹处理，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你也脱不了干系，暂且幽居行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哪儿都不准去。”
如此一来，父皇还是相信他的，郑璟心下稍安，想着稍后回宫之后，要尽快让母妃帮自己洗脱罪责才好，便赶忙磕头谢恩。正要退下，崇遂帝却又将人唤住，“等一下，等门口那帮老臣走了之后你再离开。”
郑璟会意，赶忙称是。
一旁的三皇子郑遂以余光瞧了这位皇兄一眼，眸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
自李勖遇刺的事传开之后，勤政殿外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位等着面见天子的朝廷重臣，虽是恭谨有序的候在殿门口，但众人脸上的神情各异，有两位武将手中的拳头都已紧握的嘎嘎作响。
此时，大殿之下的玉阶又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正见威勇侯李兆严撩袍走上殿前，平日里本就沉肃威严的面容，今日显得格外的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