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佳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正经历极大的纠结。
姜甜却没有欣赏她脸色的耐心,只是见着沈佳亦还是坐着不动,干脆的拿起办公室电话准备打电话给楼下的保安室。
“等等!”
姜甜的手指停在按键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沈佳亦,显然若是沈佳亦执意耗下去,她也不会客气。
内心气到几乎要爆炸了的沈佳亦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来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
“哦?什么事情劳烦赵夫人亲自来我这里?”姜甜眉头一挑。“我洗耳恭听。”
沈佳亦见她语气强硬,没有丝毫的客气,本人已经快要忍不住要冲她发火了,不过想到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是暂时按耐住了脾气。
“这个星期天晚上赵明羽会从国外回来,到时候你大伯设宴,你记得不要迟到。”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陌生人的名字,让姜甜在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沈佳亦口中的赵明羽是谁。
自赵家轩的父亲在几年前过世后赵家便开始走下坡,树大招风,子孙辈又没有特别杰出的人才,赵家的风光到如今已经呈现颓势之姿,现在就靠着赵家轩的大哥赵家鸿勉强支撑着偌大的赵氏家族,而赵明羽便是赵家鸿的二儿子。
听说也是赵家这一辈子中比较出色的子弟,矮子里头拔将军,虽然还是比不上其他家族的继承人,不过还是不错的,只是他早早就被赵老爷子安排到国外了,所以姜甜并未和他见过几面。
想到这里,就知道了沈佳亦这次来见她说让她去赴宴的目的。
姜甜只是没想到一前一后不过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接连有人给她打着相亲的主意,想来姜甜也真的是香勃勃了。
不过在原身的记忆中,这显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听着……”
“不好意思,这个想起这个星期天我已经有其他安排了,可能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家宴了。”姜甜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不顾沈佳亦在听到拒绝的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的脸色。
“你还有事吗?没事可以离开了。”
沈佳亦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女儿毫不留情的拒绝,她以为她这个母亲在她心里的位置应该不轻,她都亲自来邀请她了,她居然拒绝了。
虽然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场,也依然让她有种强烈的羞辱感。
“姜甜!”她语气愤怒的喊了一声。“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说话注意一点!”
母亲?
姜甜平静地望着沈佳亦狰狞的面容,虽然已到中年,眼角也有了细纹,但从女人的气色和状态来看,这无疑是个养尊处优且不用为生活操心的贵妇人。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特别幸运,可以放肆的做自己而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好像这个世界就该绕着她运转似的。
姜甜不知道沈佳亦是哪来的自信,又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底气,不过……
“既然赵夫人在前面二十几年都没想过要尽一点为人母亲的责任,那现在就不要再摆出母亲的架式来压人了。”姜甜的声音冷的像寒冰似的。
“那显得您很可悲也很……可笑。”
“心情不好?”
傍晚谢洋章接到姜甜后,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直接挑明姜甜的纠结。
姜甜有些惊讶,她的确因为姜英杰突然说的劝告而疑惑,再加上刚才又应付了在自己办公室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被警卫强势带走的沈佳亦,接下来又连着开了两场会议,好不容易时间空下来,姜甜只觉得今天疲惫不堪。
不过因为谢洋章打电话来和自己说今天要带她到朋友新开的店里用餐,所以她在办公室的时候还重新补了个妆,确定一切没有问题后才让谢洋章过来。
没想到谢洋章的眼睛这么尖,一眼就可以看出姜甜低落的情绪。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疑问。
不论谢洋章整个人如何,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肯定对姜甜投注了很多感情,不然不会这具身体一有点不对劲就立刻察觉。
“怎么不说话?”
“嗯?没有……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姜甜想了想后又从包里拿出面化妆镜来仔细检查妆容。“我自己在办公室化了妆的,看着自己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扑哧。”看着姜甜疑惑的望着他,谢洋章直接笑了出来。“谁和你说心情好不好一定得写在脸上的?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吗?”
姜甜故意偏头想了想。
“嗯……好像有听过哦。”
女人狡黠又调皮的模样太可爱,谢洋章透过镜子,竟然久违的再次体会到心跳失速的感觉。
他总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有哪里变了,然而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过不论变与不变,谢洋章都相信自己的心。
在红灯停下时,瞥见姜甜闭上眼睛在小憩,他犹豫几秒后,还是伸手将手掌放在女人的头顶上,温柔的拍了拍。八壹中文網
察觉到动静,姜甜立刻睁开眼睛,谢洋章立时像触电一样将手收了回来,耳根泛红。
这是谢洋章害羞的表现,姜甜非常清楚。
她唇角微微挑起,弧度像一轮弯月,在谢洋章的心间荡呀荡,晃的他整个心软乎乎的。
姜甜不知道只是这样一个表情都能让男人在心里绽放烟花,她只是将身体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望向前方却显得涣散。
“其实今天……我的母亲来公司找我了。”
姜甜没有忘记他们之前冷战的原因,谢洋章最无法忍受的是姜甜的隐瞒。
虽然之前已经把自己的心境剖析给谢洋章了解,但说开来后如果两人之间相处的方式还是没有改变其实就没有意义,所以姜甜决定尽量能和谢洋章交代的事情就交代清楚,至于姜英杰,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摸准对方想做什么,便索性先忽略不管。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后,谢洋章先是有些诧异,接着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由于谢洋章朋友开的店在一个距离公司不太近的地方,所以两人先走一段高速,正好迎来下班的高峰期,车速缓慢,一走一停的,也让始终把脚放在剎车上的谢洋章能一心二用听姜甜说话。
他知道姜甜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沈佳亦,不过在过去,姜甜从来没有主动和谢洋章提起过这个女人。
姜甜是认为沈佳亦无关紧要,然而在谢洋章看来,这却是两人间不够亲密的证据,在后来也成为谢洋章“指控”姜甜的其中一个理由。
两人间的认知相差太多,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最后也成为压垮彼此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很多事情其实只要换个角度看就会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
改变就从当下开始。
“其实我母亲现在已经是赵家的二少奶奶了。”姜甜多此一举的解释道,语气嘲讽。“成为赵家和沈家的联系。”
“你知道她今天突然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吗?你肯定猜不到。”姜甜自问自答道。“她居然想给我安排相亲。”
当姜甜说出“相亲”两个字时,谢洋章捏住方向盘的两手一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相亲?”
谢洋章低声呢喃了一声,接着周身的气息也阴沉下去,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啊,相亲,嗯,不过她当然没有明说是相亲,只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姜甜边说边用手支着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城市一片灯火通明的夜景,壮观且美丽。
不过姜甜却不是想欣赏风景,而是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正大光明的打量男人的表情。
像戴着张面具一样僵硬。
“和谁?”
谢洋章沉默了半天后,就憋出这两个字,咬牙切齿的。
姜甜在心里偷乐着,脸上还是一片淡漠的样子。“赵明羽。”
“赵家鸿的二儿子。”谢洋章想了想后肯定的答道。
姜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阿章。”姜甜忽然将脸朝谢洋章凑近,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在开车,她甚至可能直接上手了。“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呢。”
“什么?”
好不容易堵到了出口,谢洋章将车驶下交流道,一路向目的地开去。
“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咖啡馆老板吗?”
姜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传到男人的耳朵里,若不仔细听或许还会忽略了去,可谢洋章一直是专心在听姜甜说话的,自然没有漏掉这句。
男人有片刻的沉默,而这足够让姜甜落实自己的猜测。
她并没有忘记,在将姜甜拉下马来的那场董事会上临时倒戈的两位董事,他们和姜甜关系虽称不上密切却也交好,在董事会前一天姜甜致电给二人时更是双双保证会支持她,然而最后呢?
最后他们还是反水了,在姜甜的记忆中,其中一位董事在散场的时候找上姜甜,对他说有人拿自己家人的安全要挟,他不得不妥协。
那时候姜甜只是笑笑,没有在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尽力足矣。
不过现在的姜甜却将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片段和后来谢洋章穿着白西装踏进姜甜办公室的画面重叠在一起,隐隐有什么端倪透出。
后来姜甜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
疯狂的报复,被取消的婚礼,从来不用担心业绩可以随心所欲跑遍世界各地的咖啡厅老板……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既然当初姜甜可以向谢洋章隐瞒身份,那谢洋章又为什么不可以对姜甜隐瞒呢?
两人的默契倒是在这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或许都不是故意,也没有恶意,但却在无形中促使暗藏在彼此间的裂口越扩越大,终至无法愈合。
命运有时就是这般巧合,令人无奈。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就在姜甜以为谢洋章不会回答自己了时,谢洋章开口了,声音淡淡,不过姜甜却从谢洋章握方向盘的手势改变看出了男人在紧张的事实。
为什么会紧张?自然是因为心虚。
姜甜很了解人性,谢洋章的性格或许有些难以捉摸,不过大框架总是不会变的。
过去因为姜甜的隐瞒,他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对她的行为感到愤怒,那是一种被欺骗的背叛感,足以让谢洋章将自己做出的一系列伤害行为合理化,并且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犯下的同样错误抛之脑后。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姜甜敞开心扉和他交谈,并用真诚的态度与他说出自己的心结后,谢洋章的借口没有了。
从前的姜甜处在什么样的劣势,现在的谢洋章就待在同样的位置。
“因为你好像很了解这些人的身份,明明就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啊。”姜甜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
“阿章,从前你总说我欺骗你,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可是现在我把话都和你说清楚了,不会变成你有什么事在隐瞒我吧?”
闻言,谢洋章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正因为如此,姜甜才能更加的肯定。
谢洋章也有事情没有和姜甜坦白。
这段关系中,两人都是不诚实的。
在一片凝滞的气氛里,他们到了目的地。
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就坐落在市郊半山腰的位置,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漆红色的大门两侧悬挂着一排传统的纸灯笼,迎着晚风摆动。
姜甜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时,谢洋章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甜转头,对上谢洋章的目光。眼睛里的光彩浮浮沉沉,像方才他们经过的那片湖,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明暗暗,与静谧的夜融为一体。
谢洋章是逆着光的,五官轮廓晕在忽明忽灭的影子里,模模糊糊有些看不真切。
姜甜期待着谢洋章对她说些什么。
如果谢洋章什么都不打算说,那她决定今晚将男人给晾到一边去,好好反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