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淑慧举止优雅,不看她的脸,她的身姿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风情也是赏心悦目的。但只有陈子瑾,知道她内心的局促和不安。
这也算得上乔淑慧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聚会,这些年,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她的确甚少出来走动。这次陈子瑾要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乔淑慧说什么也不可能再躲着的。
瑶姬这个世界的身份的是乔家小姐,原身上一世嫁给钟哲轩,家族联姻,两家门当户对,结两姓之好。只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那朵鲜花。知晓这桩婚事的人家,无不惋惜。
哪怕两人家世相当,但在众人眼里也是不般配至极。安南第一美男子,配了一个赫赫有名的丑女。钟小公子那些风月场里的红颜知己更是个个对这个占据着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的乔小姐厌恶不已,以至于后来她们天然和成为二房的江雪婷结成了同盟。
乔家小姐温柔贤淑,体贴周全,在钟家人眼里是个好儿媳好太太,但这也弥补不了她外貌上的缺陷。钟哲轩生来长得好,也喜欢美人,这次为了家族着实是委屈了。
因而他要娶二房没人反对,反而不少人劝乔家小姐。江雪婷身份低微,不过是伺候乔家小姐哥哥乔麟的丫鬟,虽说她在他那儿算是半个小姐,还跟着一起出国留学长了不少见识。
但在旧派人的眼里,江雪婷也不过是乔家小姐的陪嫁,给钟哲轩做小理所应当,也给乔家小姐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乔家小姐哥哥爱慕江雪婷,想娶她遭到了乔夫人的坚决反对。江雪婷母亲是家生子,她自小在乔家长大,乔先生乔夫人都是宽厚人,对她很好。要不然,江雪婷也不能随乔家的继承人一起出国。
如今时代变了,虽说倡导新观念,那些封建糟粕要不得。要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但生在他们这样的家族,却比谁都明白婚姻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乔家的公子要娶一个丫鬟,简直是笑话,绝不可能。
以前乔家人从未强调过江雪婷丫鬟的身份,让她觉得低人一等,这次却直接将她当成乔淑慧的陪嫁丫鬟送到了钟家。
谁知江雪婷有着和一般丫鬟截然不同的美貌,再加上留洋回国后那种与周围老式闺秀不同的气质,明媚娇艳,谈吐大方,又极为自信要强。这是和国内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的新面貌女子,很是独特吸引人。
而且她受到了国外风气的影响,剪了短发越发俏丽,成天着洋装,这是乔家小姐哥哥送给她的。乔家小姐知道她是自己哥哥的心上人,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倒是让她越发不同于一般丫鬟。
乔家小姐身边有这么一个貌美独特的丫鬟,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到呢?乔家小姐哥哥对江雪婷好,她也以为就这样了,但乔家的阻拦让她死了心,而且她也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缺了点什么。
直到遇到,江雪婷这才明白,是缺了恋爱的感觉。她其实一直以来是把乔麟当成兄长看待的,她被钟哲轩牢牢吸引,至于他和小姐的婚姻,本就是包办婚姻算不得数的,如今都倡导恋爱自由,她应该将钟哲轩从这桩不幸福的婚姻里拯救出来。
更何况,就以小姐的容貌来说,如何配得上他呢?比起她无趣貌丑的妻子,自然是江雪婷这样的女子更能引起的兴趣。她毫不掩饰情意,热烈追求他,倒也让感觉新鲜。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子追求过钟哲轩,但江雪婷自有她的独特之处。其他女子也不像是江雪婷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顺势收了她做二房,但是他外面的莺莺燕燕也不在少数,只有他的正室妻子真真切切是个摆件,没人放在眼里,只不过是碍于她的家世不能无礼。
江雪婷江雪婷更是从来没有将乔家小姐放在眼里过,反而可怜她,只是她始终占据着妻子的身份让她难受。女人不少,也都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却从未为了哪个女人动了休妻和离的念头。
哪怕多年后江雪婷凭着自己的本事,终于赶走了身边其他的女人,成为了除了他妻子之外唯一的女人,到死也还是个二房。江雪婷出国留学回来后,的确见识学识都不错。
她后来跟在身边,这么耀眼,也让她很有危机感和紧迫感,不断成长。她在小报上发表文章,后来名气越来越大,成为了著名作家,爱慕者无数,是众多男人心中的女神。
也是江雪婷成长的越来越耀眼,后来才逐渐收心,身边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红颜知己。而江雪婷将她和的故事写进了自传,变成了让后世无数少女羡慕的神仙爱情。
毕竟男主角可是近代闻名的美男子,又家世显赫,而后自己创办了近代最著名的企业公司,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
至于他的妻子乔氏,提起来就是那个年代的牺牲品,钟公子和江先生这样的大家才是绝配,天生一对。
乔淑慧的心愿是不再嫁于钟哲轩,上一世已经尝遍冷眼,这个世道不嫁人又是不可能,父母哥哥也会担心她,所以想要找一个不嫌弃她容貌的如意郎君。
瑶姬来的时候还早,乔家小姐才十几岁,距离联姻还有七八年的时间。
彼时她的哥哥还在上中学,乔家小姐虽然不是新式女子,但她也在女子学校上学。只是后来学校的遭遇不怎么好,她也承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眸光,就改成了请家教在家学习。
乔家小姐虽然不是才女,但也绝对是熟读诗书礼仪的。安南的圈子就那么大,最好的贵族学校也只有那么几所,所以这些公子哥儿基本上都是同学。
而乔家小姐也曾在宴会上打过几个照面,认得出来,只不过没有说过话。唯一例外的就是有一天她的哥哥乔麟带了一位新转学过来的同学来家玩,那时乔淑慧正坐在水池旁边的柳树下看书。
没想到这一幕吸引了他的眸光,他抬脚朝她走来,后来便发展成了如今这样。乔淑慧抬头看着身边温柔注视着自己,朝她安抚一笑,示意她不用紧张的陈子瑾。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陈子瑾的眼神里传递着这个意思,让乔淑慧心安。他牵着她走向安南的未来权贵们,有他陪着,自然是给了乔淑慧不小的勇气。
这些公子哥儿们一个个看似不着调,但能和陈子瑾还有钟哲轩来往的,谁不是人精呢?不管心里想什么,哪怕不是看在陈子瑾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乔小姐没脸。
说句大实话,哪怕他俩最后没成,这位乔小姐未来的丈夫都十有八九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了。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其实大多数对联姻也看得很开,在外面养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行了。
竟然真遇上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反而让他们别扭不自在了。尤其是陈子瑾毫不掩饰自己对乔淑慧的情意,向来温柔内敛的男人一派含情脉脉的看着着急身边的女人,实在是让他们有些不适。
说句难听的,对着那张脸,陈子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都能做到,也由此可见陈子瑾究竟有多喜欢这位乔小姐了。陈子瑾牵着乔淑慧走近,他们也都起身相迎,将他们两围在中间。
”哎呀,乔小姐啊,真没想到子瑾说的人是你啊。”你们俩可真是藏得严实啊,”不对,涵易也是知道的吧?好啊,合着你们瞒得紧呢!”
涵易是乔淑慧哥哥乔麟的字,众人七嘴八舌打趣着,没有恶意,乔淑慧有些羞涩的抿唇,却毫不露怯。她只是握紧了陈子瑾温暖的大手,给自己力量,柔声细语道,“诸位公子见笑了,哥哥和子瑾是顾忌我的想法。“
她卷翘的睫毛轻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若是忽略她脸上的疤痕,她垂眸时柔情婉约的风情,的确动人。钟哲轩坐在角落里没动,但他的眸光也随着乔淑慧的话而落到了她的身上。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关注这样一个女人,越想越是生气。了解钟小公子的人谁不知道,长得伤眼的不许靠近他。
若不是看在陈子瑾的面子上,他哪里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不给她脸色看就不错了。正巧这时陈子瑾拉着乔淑慧走过来,对她郑重介绍钟哲轩。
要说钟哲轩私交和他有多好倒不尽然,他们俩私底下并没多少交情。只是钟哲轩看似玩世不恭,陈子瑾却知晓这人的本事,对他也有几分敬佩。
陈子瑾和安南这一圈或多或少有着这样那样陋习的贵公子不同,他是真君子,钟哲轩对他也有几分敬重,这两人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
“子谦,这是乔淑慧,我的女朋友。“陈子瑾握紧乔淑慧的手,低头看向她笑道,“这可是鼎鼎大名的钟公子,想必阿慧你也听说过。“
乔淑慧含笑点头,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她身上倒是处处可见美态,只可惜.。钟哲轩最是会欣赏美人,今日却频频皱眉,也不知道是和自己置气还是什么。
他矜持地朝乔淑慧点了点头,视线在她的脸上一掠而过,没有过多停留。不算多热情,但也不能说不礼貌,只是冷淡而已,这个态度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陈子瑾并不强求钟哲轩对她笑脸相迎,只要他不给人难堪就行。只是陈子瑾还是忍不住会心疼乔淑慧,明明她是一个那么好的姑娘,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不该受到这种待遇,她值得更多人的喜欢。然而陈子瑾却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加在别人的身上,他尊重别人的想法,但前提是不能冒犯自己在意的人。
陈子瑾和乔淑慧十指紧扣安慰她,乔淑慧和他心意相通,忍不住唇角弯弯。这点小动作,在风月场所打滚多时的钟哲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心底不太痛快。
倒是郎情妾意,显得他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棒槌了。乔淑慧是真的不在意钟哲轩的态度,她顶着这样一张脸,遭受了不少闲言闲语。以前她还会委屈难过,后来也变得淡然不在意了。
更何况,钟哲轩的态度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好太多了。只是乔淑慧没想到,她会遇到这样一个心疼自己的人,会替她在意,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她心头暖融融的,注视着陈子瑾的眸光也带着难以抑制的情意。钟哲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着陈子瑾欢喜的拉着自己的心上人在一旁坐下,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甜蜜的笑容更让钟哲轩觉得刺眼。
他索性移开了眼眸,眼不见为净。但不知为何,那边的声音却总能够钻进他的耳里。
乔淑慧和这些公子哥儿不熟,平时话都没说过几句。作为一名大家闺秀,也不是那些新式女子,所受到的教育让她不会在公众场合随意和男人说笑,他们在乔淑慧面前也收敛拘束了不少。
这些少爷们也只和陈子瑾说话,但也不会冷落乔淑慧。陈子瑾倒是将自己的心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他的眸光时刻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不用乔淑慧多说什么,她的一个眼神甚至是嘴角轻抿的弧度,他都能够领会她的意思。何时渴了,想吃哪种点心,陈子瑾都了如指掌,只是乔淑慧一个人的专属侍者。
恐怕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看陈子瑾那殷勤的做派,恨不得亲手喂进她的嘴里。喜欢一个人是很难隐藏住的,钟哲轩虽未对女人动情过,可是他见得多了。
这一对还真是情投意合,他扯了扯嘴角,内心的不痛快更加重了。或许是因为两人的不般配吧,陈子瑾好好一个俊俏优雅的后生,偏偏那么想不开挂在一个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