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琇儿今年十五。”
陆预连忙说道:“女子十五而及笄,男子二十而弱冠。此成年矣!”
刘永铭笑呵呵地说:“陆预呀陆预,你也别太高兴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呀!”
“什么?”
刘永铭笑道:“琇儿今年十五……虚周。明年才及笄呢!”
古人算年龄有虚岁与周岁之分。虚岁要比周岁长一年。也就是说,崔珚琇实际上才十四周岁,十五虚岁。五皇子一听,连忙说道:“有何人为证?”
刘永铭笑道:“这不是有兵部宋侍郎在么?他对齐国那些个将军什么的了如指掌。你问他就知道了。”
众人齐齐向宋宪看了过去。宋宪经营着枢密司,这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调查整理敌国将军的基本情报原本就是宋宪的职能范畴。而且宋宪与刘永铭原本就有交情,多少也会说些对刘永铭有利的话。宋宪见得众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过来,他只得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刘塬问道:“宋爱卿,齐国崔鸿烈之情况如何?”
宋宪走到殿中,向着刘塬行礼后应道:“齐国琅琊王氏王季阴称帅,帐下有八名宿将,合称八齐将。为王季阴胞弟王季贲,东海王氏王子轩,清河田氏田济深,厉城张氏张弥远,泰山鲍氏鲍无忌,齐阳蔡氏蔡思远,及清河崔氏崔起、崔晃两兄弟。崔晃字鸿知,崔起字鸿烈,刚刚六爷所言都,即是他。”
刘塬问道:“其家属如何?”
宋宪应道:“崔鸿烈性情刚烈,曾娶曲阜孔氏女为妻。因孔氏骄横,被崔鸿烈毒打。孔家上告于齐君,齐君令崔鸿烈解婚,其间并未生育。后崔鸿烈唯一至交好友八齐将之一的东海王子轩将其女嫁于崔鸿烈。二人婚后育有一女,名曰崔珚琇。”
刘塬点头说道:“原来真有此人!”
五皇子刘永钧听了宋宪对崔鸿烈的介绍后,对刘塬说道:“父皇!六弟向来满嘴谎言。即使世上真有一个崔珚琇,谁又知六弟王府里的那名婢女是真是其人呢?说不定是六弟从哪里随便找来糊弄父皇您的!六弟经营着青楼,他的手下可有不少能言善道,迷人心智的青楼姑娘!”
宋宪言道:“回固原王的话。臣因事有幸去过秦王府,见过那女子为臣奉茶。臣觉得,不像是假的!”
“觉得?这事是可以用觉得来说的吗?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六弟!”
宋宪言道:“五爷您自己去看看也就明白了。此天女资优良,非世家大族,无出此识礼知度之女眷。就是……就是不知六爷他让不让您进他的王府。“你!”
五皇子正当要与宋宪争吵,那刘塬却对刘永铭问道:“秦王,那崔氏女如何会在你的秦王府里?”
刘永铭回答道:“父皇您忘了,上一次您训斥太子不知民间疾苦,让太子来找儿臣。儿臣就带着太子在长安城中闲逛,去见那风土人情及民间疾苦。其间……其间遇到一少女……少女头上插着标草……”刘塬说道:“此事太子回来以后与朕说起过一些。说是有人当街鞭打一女子,好像是,朕永不太清了。”
刘永铭叹了一声说道:“确有其事。当时有人持鞭而厉,无人敢管。太子二哥怜悯那女子发了慈悲心,便让儿臣花银子将那名女子买下。儿臣为此还……”“不许提钱。先言其事。太子与你若有借银纠纷,你自行处置,无需朝常上说!”
刘塬是将刘永铭看得透彻,知道刘永铭又要拿钱说事,搅混话题,于是将这个势头给压了下去。刘永铭只得说道:“此事太子皆知。那女子自言清河崔氏崔鸿烈之女名曰珚琇,您一问太子便知了。”
太子坐在太子位回头的太子向前拱手应道:“回父皇,确有其事。”
五皇子连忙急道:“可有实证?”
刘永铭回答:“因是人贩所卖,受其所制,故身上凭证全无。”
“那还是无有实证呀!”
五皇子话一说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臣可以为证!”
五皇子转头一看,却是工部侍郎崔显!五皇子见得此情况怒火冲冠,差点就冲上去要打崔显。崔显可是现在朝堂上唯一能站着的五爷党了,自己正在为难刘永铭,崔显不帮自己反而帮起了刘永铭,这让五皇子如何能不生气呢。崔显来到殿中向刘塬躬了躬身。刘塬问道:“你如何做证?难不成你认得那崔氏女?”
崔显应道:“非也。臣在齐国之时虽与崔起崔鸿列有一面之缘,但已经是十数前之事了,时过境迁,不敢言能识,更无所相认。”
“那你如何为证?”
崔显答道:“那崔珚琇母女二人在入秦王府前,臣曾见过。”
“什么?”
众从都有些吃惊。刘永铭连忙问道:“你如何见过?在何处见过?”
刘永铭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崔珚琇是袁魁找来用对付自己的。像这样的秘密武器一向谨慎的袁魁不太可能让别人见到。崔显答道:“回六爷的话。臣曾在市集里见过有人卖奴。臣因未没见此番情由,故上前寻问了一番。那母女言说自己是齐国人,清河崔氏。臣觉得清河崔氏不至于沧落于此,料其说谎,故不曾理睬。”
刘永铭追问道:“哪个市集?”
“在……在西市。具体街道臣忘了。”
刘永铭点了点,心中认定了说谎的不是崔珚琇而是崔显。东市与西市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销售的一些大宗商口也是不同的。区别是东市附近的几座大坊里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非大富贵不能居住在此间。所以东市那里银号、票号、绸缎庄、金银饰品店及其它奢侈品的商铺居多。而西市更加市井一些,一些十分三俗的商贾会在那里聚集。黑市由于最初是由富家子弟匿身卖家当而形成的,所以它最早是出现在东市附近的。人贩黑市也即在东市里。西市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买卖,袁魁也不可能真把崔珚琇给交易掉,更不可能把崔珚琇无故放出,招人热眼。如果崔显说他是在东市里见到的,刘永铭还会觉得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崔珚琇出现在别人面前。但崔显说是在西市里看到,那就根本没有这个可能了。崔显出来为刘永铭做证,并不是向刘永铭示好,更不是为了加入什么六爷党。他其实是在帮助五皇子。崔显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得出来皇帝对齐国的态度。如果皇帝刘塬要与齐国开战,那么在战前言好,麻痹齐国就是一种必要的策略。如果刘塬不想打齐国,那么他更会找机会与齐国交好。不管如何,汉国境内要真的有个河清崔氏在长安,不管是将来把崔珚琇这个齐国要犯交还给齐国以结两国之好,还是用来造声势说齐君不贤,或是以此为通路连接两国之间的共同话语,崔珚琇都必须是真的。也就是说,假的也可以是真的!此时五皇子若是将崔珚琇说是假的,那必然是在与刘塬唱反调。虽然皇帝没说什么,但五皇子刘永钧要是再说下去,怕就真得罪皇帝,从此无出头之日了。崔显是为了保护五皇子,这才直接站出来说崔珚琇是真的,不让五皇子再去顶这个嘴,几乎就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保下了五皇子刘永钧来。但刘永钧好似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即没领崔显的情,还生他的气。刘塬听了崔显的话,问道:“当时你果真没有动买下的心思?”
崔显直言道:“臣当时只是路过,好奇随口一问而已。且臣不养姬妾,不敢出资。”
一个能延绵千年的世家都是有所家教家规的。虽然族里可能会出几个十分不像话的人,但大多数人都是以家规行事的。比如陇西李裕,因为妻子能够生育,所以不能纳妾。博陵崔氏的家规其实也不是不能纳妾,而是不能养歌姬舞娘。出去看戏看歌舞还是可以的,甚至去青楼里逛逛也无可厚非,崔家还是能花得起这个钱的。但是崔氏绝不允许将些歌姬舞娘养在家中,败坏门风,影响后辈专心治学。刘塬又问道:“如此说来,此事并非秦王胡说编造?之前便有此人了?”
“确实如此。”
刘塬想了想,看着刘永铭说道:“秦王,现在……你……”刘永铭傻笑道:“父皇,下朝以后,儿臣就派人去清点山知府的遗物。”
在别人看来刘永铭是在贪图山隹高或称崔素从齐国带来的及这么多年在汉国积攒下来的财富。但在李裕、谷从秋与宋宪的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刘永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张与宝藏有关的叶家的画!外人并不知道宝藏的三分之一就写在那张图里,而现在又刘永铭代管了山隹高的产业。只要官府这边有人将山隹高被盗走的那张画给送回来,那么最终都会落入刘永铭的手中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