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朔摆摆手甩开了跟从,拉着明湘就往三宝殿跑。
大臣们吵得口干舌燥,意犹未尽。
彼此约定暂时休战,等明日一早再来看看谁的唾沫星子更厉害。
丝毫没有一个人发现,高台之上早已空无。
此时的魏朔正双手合十跪在蒲垫上,神情专注,目光虔诚。
木鱼声不绝于耳,梵香袅袅飘飘直上。
他的声音清冷却缠绕着世俗红尘。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明湘跪在旁边悄咪咪的将眼睁开一条缝儿。
还有这功效?
一天没见厂督,公子皇上就瘦了?
许是他胡思乱想的动静太大,魏朔伸手敲了他脑袋。
“比喻懂不懂?”
明湘吃痛,忙不迭的闭上眼学着他的样子嘟囔着。
“谢均言啊,我把你的那份儿也吃了,我不会瘦的。”
魏朔无语的想睁开眼,但是他已经开始了祷告就不能停下来,不然愿望就实现不了了。
于是他稳了稳心绪默念道:
一愿厂督千千岁,绿酒一杯歌一遍;
二愿厂督体康健,花好月圆满人间;
三愿厂督早日归,岁岁年年长相见。
帝王至身,世间尊贵。
叩拜在三宝殿前,便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相思之人罢了。
另一边的明湘皱眉噘嘴冥思苦想。
许个什么愿好呢?
那就愿谢总使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边关的风吹不皱他的二皮脸吧。
接过法师的平安结,魏朔满心欢喜的回去收拾行李。
入夜良久,殿里的烛火依旧未灭。
魏朔试探着喊了一声:“你们都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
魏朔又耐着性子唤了一遍:“暗卫大哥们,不要这儿小气嘛,上次的事儿我认错,我给你们赔礼道歉。”
魏朔说着抱拳作揖,眼珠子滴溜溜的瞎瞄。
见还是没有人出来,他佯装生气的样子喊着:“你们再这样,我可就写信告诉厂督你们欺负我了!”
三五道黑影从天而降,极其无语的看着他。
“您写信也是我们送,难不成我们还会告自己的状?”
“那你们帮我一个忙,我非但不会告状还会夸你们,变着花样儿的夸怎么样?”
魏朔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什么忙?”
暗卫见他笑的实在是太招人喜欢,慢慢放松了警惕。
第二日,魏朔面无表情的穿好龙袍按部就班的准备去早朝,。
却不知为何大声训斥了明湘一番。
还罚他一个月不准出门面壁思过。
棠梨宫的人从没见他动过这么大的怒气,生怕触霉头,没人敢上前关心。
魏朔上了仪仗带着小太监们呼啦啦的离开。
没人注意到,棠梨宫偏门,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驾车之人正是一身侍卫装的暗卫。
暗卫少了一个人,戴着面具去早朝听大魏朝博大的文字文化。
暗卫迫于魏朔的淫威,不得不答应护送他前去边关的请求。
他们敢说一个不字,魏朔就眼泪汪汪的盯着他们。
面对如此可爱的皇上,他们实在难以拒绝。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京城,由于魏朔跟明湘都不会骑马,马车行程又比不上骑马。
就算他们只是比钟不宣一行人晚了一日,但这么走走停停的,怎么也没碰上。
行军路上比不得游山玩水。
吃喝一切从简,离边关越近,身体越不适应,昏昏沉沉的困乏得很。
这一磨蹭愣是耽误了五六天。
二十多天下来,魏朔愈发清瘦,瘦的下巴尖尖没有一点肉。
当真应了那一句,只不过成了日日减清辉。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丝毫没有进入春天的意味。
魏朔强忍着不适,频频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着。
窗外冷冽寒风呼啸而过,抬头望去,军营扎寨延绵数里地。
马车堪堪停稳,魏朔一刻也等不及,直接撩开帘子蹦了下去。
他拢紧身上的红狐披风,踩着积雪疾步向前奔去。
白雪皑皑中,那抹红色如同含苞怒放的红梅。
帽兜里,少年脸颊被寒风刮的红扑扑的,满眸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瞧的营帐前的士兵们全都愣住了。
明湘拎着包裹东倒西歪的追赶着他的步伐,岂料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泥巴坑里,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谢均言本该前去主账支援,鬼使神差的望了过来。
只一眼,他便改变了路线。
天旋地转间,明湘落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
四目相对,明湘呆愣一瞬,绽放笑颜:“惊喜!”
谢均言莫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毕生不可求的美梦。
他缓缓伸出手捏了捏明湘的脸,明湘被扯痛,呲着牙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明湘是真的,那刚才一闪而过的人也是真的?
皇上来边关了?
“坏了!”
谢均言脸色一变,一把将明湘扛在了肩头。
“封锁主账,不准让任何人进去!”
只是他的命令下的太晚,魏朔已经站在了主账帘子前。
他怯怯的伸出手,只要掀开这一层隔阂,他的厂督大人便会笑盈盈的将他抱起。
亲亲他的额头,唤他一声娇娇。
“杀人啦!!!”
账内突然传来惨叫声,刀剑撞击声,铁器刺破皮肤声,桌椅撞击倒地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出了营帐。
一把利剑紧随其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血人一愣,缓缓扭头,身子一侧,噗通倒地。
洁白的雪与猩红交相辉映,浓郁的血腥味再也掩饰不住。
那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凸出直愣愣的盯着魏朔。
魏朔本就坐马车有些难受,被这一幕刺激的顿时干呕了起来。
有脚步声靠近。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拍着,片刻后胃里终于不再翻滚。
那只手又落在了他的眼前,骨节分明纤尘不染。
“吓到你了?”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中。
钟不宣一身玄衣,黑的如墨却在涌动,似有猩红渗出。
眉梢来不及收回的杀戮气息看的魏朔一怔。
他忍不住的侧开头扶着她的手又是一阵干呕。
钟不宣:……
嗯?
二十多天未见,一见面就是吐个不停。
那不成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