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陆溪也知道有点不合规矩，毕竟今天是他们新婚呢，哪有结婚当天回娘家的？
可她又不放心妈妈。
“好，我陪你回去。”靳星夜低头亲亲她的脸颊，“不过你先答应我，不要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好。”
靳星夜先出去处理婚礼的后续，陆溪换了套衣服，然后给章家别墅那边打了个电话。
电话久久无人接听。
陆溪答应了靳星夜不会多想，可是忍不住，拿着手机就匆匆忙忙地出去。
……
此时此刻，某医院。
章歌半路上就痛晕了过去，胃癌晚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靳星夜的手机差点吓死，车上这一位可是他老板的丈母娘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完了。
心急火燎地把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结果急诊室里的医生束手无策。
胃癌晚期的病人小医院急诊室的医生哪里有什么办法，只得联系了上面，通报之后医院这边派车把人送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等陆溪和靳星夜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还下起了小雨。
陆强比他们早到了几分钟。
“妈——”
陆溪跌跌撞撞的，这会儿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一路冲进病房的。
“陆溪！”
靳星夜在后面心惊胆战的，好在她没有摔倒，进了病房就握住章歌的手哭。
“哭什么？”
章歌刚刚醒过来，脸色很白，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岁似的。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溪抽抽噎噎的，一路上她不断地想，之前自己明明有所感觉的，要是早一点知道，是不是就……
“连医生都没有办法，告诉你有什么用？”
章歌说话的语速很慢，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出来的，说话都费力气。
“……”
医生敲门进来，中年男医生脸色很严肃，“家属呢？家属过来办公室一趟。”
陆溪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靳星夜对视了一眼，靳星夜扶起她一起出去了。
病房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章歌。”
陆强叹了口气，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给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瞒着女儿，也瞒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章歌才扯唇笑了笑，答非所问：“我们不是早就离婚了吗。”
“……”
她总是这样，要强了一辈子，哪怕是在病痛面前，也丝毫不肯低一点点的头。
医生办公室里。
陆溪情绪总算恢复了一点点，靳星夜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医生这才开口。
“胃癌晚期，你们自己看看吧。”说着板着面孔把一份报告推到了他们面前。
报告只有两页。
医生说：“你们当家属的也太大意了，这种病怎么能由着病人呢？”
“……”
陆溪眼泪又落了下来。
靳星夜握紧了妻子的手，问医生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现在开始住院，那——”
“已经晚了。”医生摇摇头，还是建议道：“家属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
章歌得的是胃癌，还是最凶猛的那一种。
能撑到现在连医生都说是极限了。
陆溪一个晚上没有睡，新婚之夜留在妈妈的病房里，一直握着妈妈的手不松。
靳家那边听说了消息之后靳大太太一大早就带着女儿过来了。
靳星夜已经跟她说了陆溪怀孕的事情，靳大太太过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白色的保温盒。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着陆溪先去了隔壁空着的病房里休息休息。
靳星夜陪着她吃东西。
靳大太太带过来的是骨头汤和肉粥。
靳星夜怕陆溪饿着，特地给她盛了一大碗出来，陆溪却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你说——”
她咬了咬唇，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要是我早一点知道是不是就……”
她明明可以早一点知道的。
靳星夜叹了口气，“你没听医生说吗，这个病很凶险，就算一开始就住院了，到最后治愈的希望基本也是为零。”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开始章歌才没有打算跟他们说。
陆溪心里难受，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后悔也于事无补。
……
章歌走的有点突然，夜里十二点多走的。
白天的时候她就不太好了，吐了几次，医生进来又出去，折腾到下午四点多才好。
陆溪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妈妈，听着章歌时不时地喃喃呓语几句。
她找陆强，说话的时候眼角有泪流出来，说自己其实已经不怪他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从结婚到离婚，爱过也恨过，直到这一刻，总算是释然了。
陆强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说不出话来。
章歌又拉着女儿女婿的手，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一直到累了，睡了过去。
陆溪一整天没有休息，靳星夜让她去隔壁病房的床上躺着。
谁知道这一躺，半夜听见一阵尖锐的声音，手忙脚乱爬起来的时候，章歌人已经走了。
病床上的女人面容安详。
护士拿了张纸过来让家属签字，上面写着病人具体的死亡时间。
陆溪手抖的很厉害，好几次都握不住笔，后来字还是陆强签上去的。
护士拿着白布缓缓盖了上去。
陆溪脚下一软，靳星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担忧地问：“老婆，还好吗？”
“……”
陆溪摇摇头，又慢慢自己站稳了，走上前去拉起白布，最后看了妈妈一眼。
……
章歌的葬礼办的低调。
章家别墅挂上了白花黑布，整个家里里外外都被一层阴云给笼罩着。
陆溪穿着孝衣和陆强站在一起，不断地对每一个来上香吊唁的人弯身鞠躬。
其他的事情有靳星夜这个女婿在帮忙处理。
靳大太太怕陆溪身体吃不消，劝了几次，让她去休息休息，陆溪不肯。
妈妈最后一程了，她想坚持送完。
墓园选在郊区，章歌的骨灰下葬之后大家祭拜，然后三三两两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