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漾上下打量着李彤月。这姑娘看上去顶多不超过二十五岁。鼻子整过，下巴整过。双眼皮割的，还没怎么割好，看着挺不自然的。不过身材还可以，同样是刚生了宝宝，人家腰是腰腿是腿的，不像她小肚子都凸出来了。要说漂亮吧，倒是马马虎虎还能看得过去，就是风尘味儿太浓了。虽然说带着个围裙，手里拎着棵青菜，但是波凌波凌的美甲简直不要太抢眼了。一点儿看不出来她的贤惠，反倒有点儿故意变装诱惑的样子。只不过这会儿看到简志红端坐在那儿，她有点儿胆儿颤了。瑟瑟地跟旁边站着，把手里的那棵菜都不小心掐出水儿来了。简漾有点儿好心地拉了把椅子给她，“你也坐吧。”
李彤月下意识地反正是先看简志红，见简志红没意见，就慌慌张张地坐下了，屁股还没着到椅子就又弹起来了。“我先给你们倒杯水吧。”
简漾和简志红谁也没拦她，李彤月就从饮水机那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到了桌上，又坐回去了。“孩子呢？”
简志红突然出声，吓了李彤月一个激灵，很是惊恐地看向她。没正式见面的时候，李彤月还觉得简志红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她就是风云一生，现在不也在岗位上退下来了，还被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挖了墙角了，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是真的见上面，李彤月就会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她跟这个女人，云泥之别。当然，人家是“云”，而她自己是那个怎么都上不了台面“泥”。什么年轻，美貌，这一切附加的东西，在一个知性智慧气质尤为突出的女性面前，算个屁啊！而且气场这个东西，也只有经历岁月和生活的历练之后，才可能具备的东西。所以当简志红问出“孩子呢”三个字，李彤月就已经下意识地溃败了。“在、在里面。”
她连声音都是颤的。简漾看她这样子，轻笑出声，“我们又不是来跟你抢孩子的。”
咱们还真不稀罕抢。不过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呢！李彤月进屋就把孩子抱了出来，小家伙还睡着。按月份算这孩子应该比小9还要大点儿，但是看上去脸小小的，瘦瘦的，头发倒是长得挺好，乌黑茂密。看他的眉眼，长得像妈妈。还好，没有哪里一看就感觉像程国辉的地方。李彤月抱着那孩子的架势有些随意，特别是她都没托住孩子的头，一个是孩子不舒服，再就是挺危险的。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当妈的。简漾直接上手就把孩子抱过去了，一边安抚着小人儿，一边给李彤月示范，“再抱他的时候，你看着点儿他的头，要是不小心闪了，可要命。他现在这么小，可得多注意着点儿，马虎不得。”
看到孩子纤细的小嫩胳膊上还被套着小金手镯和手链儿，简漾就更无语了，“别给他戴这些东西，他现在这个阶段什么都往嘴里塞，不卫生是一个，而且这些金属的饰品什么的，很容易刮伤孩子的皮肤。”
她又看了看孩子的小手，“这指甲也太长了，有指甲刀没？”
李彤月赶紧又取了婴儿专用指甲刀递给简漾。简漾就开始给孩子剪指甲。简志红其实有些看不懂简漾的这一通忙活，这就……母爱泛滥了？也是，她也是刚刚做了母亲的人，看到小孩子难免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尤其是这个孩子给李彤月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可怜巴拉的。“我跟老程商量过了，今天由我出面就来跟你做个了断。”
简志红就没打算跟李彤月绕弯子。李彤月一听，便懂了。她想要瓜分程国辉家产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她竟然一点儿想要争取一下的冲动都没有，因为明知道自己争不过。而自己手上的唯一筹码就是这个孩子了。只要这孩子在手，她多少能要点补偿。这是之前她挺着大肚子找上程国辉的时候，早就预料到的。反正再怎么样，她都不可能白着就这么算了的。一点补偿，跟程国辉的身价比起来，这种落差让她心里有点沮丧了。可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乱。李彤月抿了下唇，又无辜又悲伤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儿说，“我知道，这个事儿伤害了您，归根到底是我的不对，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我绝不会出现在那天的酒局上，也不会看着老程喝多了就留下来照顾他，要是，要是他稍微清醒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拉着我乱来了。”
简漾在心里轻嗤，不亏是一朵小白花儿。唱得还挺好，把一切罪过都归给了程国辉和酒了。“我也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你们都是当过妈妈的人吧，当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肚子里萌芽的时候，你们舍得拿掉他吗？”
“你们肯定不舍得！是，我承认我这种人跟你们没得比，我没钱，没文化，也没个正经的职业和工作，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妈妈呀，怎么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对于，给你带来的困扰，我也只能深深地抱歉了。”
人还真站起来，跟简志红鞠了一躬。简漾看得有点呆了，这戏路子还挺讲究呀。简志红也没有心情听她唱戏，“你直接说吧，这孩子你打算自己带，还是交给我们？”
李彤月瞬间就出戏了，知道自己这套在简志红面前不好使，就干脆不装了。“我、我打算自己带。”
怕还是真的怕简志红。“可养大一个孩子成本还是挺高的，我没工作，没收入，怕是太难了，作为孩子的亲身父亲，老程他怎么也得把养孩子的钱出了吧。”
简志红冷笑一声，“直接说吧，你想要多少？”
真到了谈钱的时候，李彤月倒是有些犹豫了，之前，她其实估算过他们家的经济情况。当然，她的这个预估没有一点儿实际凭据，也就是在她自己心里的遐想而已。毕竟不是一个社会层次的人，像程国辉和简志红这样的退休干部到底有多少钱，李彤月其实很难想象。反正她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他们算是有钱人了。她不想自己吃亏，又不想吓到对方觉得她是狮子大开口，所以她之前在补偿费这方面的预算每次都差别挺大的。所以，还没等想明白呢，就被简志红问到了，李彤月就感觉有些犯难了。经过差不多足足分把钟的挣扎，李彤月才抬起头来。“我要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