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回合,一点儿都没有悬念地,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所以周莱也不着急,就安定地站在简漾的身后,等着简漾的反应。关于孩子的事儿,简漾确实之前无意间听了于十安和薛广兰的电话,早就知道了的。但是那件事情年代久远,不只于十安想要回避,她也不愿意面对,所以它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浩瀚的大海上一个气泡,就像华美的史诗般的大乐章里的一个小小的不和谐的音符,只要不刻意去想,都可以当它不存在。特别是现在,她和于十安越来越恩爱,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彼此之间越来越亲密越信任,她仿佛早就把那件事给放下了。但是周莱就像是一个吐着信子的恶魔,把那些不祥和的,腐朽的脓疮全部摊晾在她面前。避无可避。简漾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周莱挑衅的眼睛,淡然一笑,“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越是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她越是不能输。周莱怔了一下,绝不可能。她觉得现在简漾就是打碎了牙活血吞,外强中干。“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不必,我跟周小姐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简漾彻底恢复了理智,便没有那么容易受她影响了。周莱一看简漾真要走,却锲而不舍地跟上她,一把薅住了简漾的胳膊,“如果现在网上有人曝出,漾小九的丈夫十年前就始乱终弃过,不知道大家会更同情你,还是更同情他了。”
“放开你的脏手!”
还没等简漾有反应,在周莱的身后就传来了于十安的一声怒喝。周莱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就仓皇地松了手,回头便看到于十安和许彤彤进了酒店大堂,两个人并驾齐驱,风尘仆仆,明显就是看到简漾受欺负就着急了。“十安,彤彤?”
简漾有些震惊他们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但是并不重要,重要地是许彤彤终于过来找她了,便下意识地想要直奔许彤彤去。可于十安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三步并两步走上去,就把简漾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了起来,“周莱,以前我不与你计较,是因为觉得你不配,但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底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们,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许彤彤这会儿也迅速地占据了简漾另一侧的位置,抱住了简漾另一边的胳膊,跟于十安一左一右护住了简漾,左右护法似的。“没事儿吧?这个疯子跟你都说什么了?”
许彤彤担心地问,她其实挺怕周莱跟简漾提孩子的事儿,她一个局外人打听到这个事儿就气得冒火了,更别说简漾这个当事人了。简漾向许彤彤摇摇头,当周莱不存在似的,“我没事儿,你怎么过来了?是十安找你过来的?”
她都跟于十安说了,给许彤彤些时间,让她自己想清楚。但是许彤彤能来,她还是很高兴。“咳,不是,也算是吧。”
许彤彤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于十安,又说,“这事儿咱以后再说。”
“嗯嗯。”
简漾连忙点头,她现在纵然脑洞再大,也想不到周莱这个神经病前脚还去找了许彤彤。简漾就又看了眼周莱,凉凉地说,“周小姐,这真没你什么事儿了,请回吧。”
尼玛,这女人多碍眼啊!周莱下意识地以为,简漾这么说就是粉饰太平,压根就不想让于十安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为他流产的事情。如果任由简漾这么搪塞过去,她今天不就等于白来了,功亏一篑了。“你以为你假装没听见就真的能蒙混过关吗?你骗得了十安,你骗得了你自己吗?我现在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在心里长了个暗疮它是什么滋味,它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流脓流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泛滥成灾,而且随着日积月累,这样的伤痛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直伴着你老,一直伴着你死,只要你愿意。”
周莱就像一个女巫一样,阴森森地盯着简漾,慢悠悠地说。“你闭嘴!”
于十安第一次见周莱这邪恶魔性的一面,“什么暗疮,你特么才是暗疮,你再不走我现在就报警了。”
周莱也是第一次见于十安这么暴躁,并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她其实见过这个男人的很多面,青年时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矜贵,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的痴狂,演讲台上旁征博引的才华,遇到那件事的时候独当一面的担当,面对她的坏脾气无理取闹时淡定泊然的隐忍……那都是刻到她骨血里割舍不断的独家记忆。而这么多年,他体谅她,容忍她,漠视她,躲避她,他也从来都是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他寡言却温润的人,跟谁都发不出火来。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这么凶悍和愤怒。“十安,我……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你听我解释好吗?”
周莱下意识地还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保全自己的颜面,她不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落魄和不堪。就想多年以前的那个清晨,她明知道自己不干净了,明知道自己经历了最严酷的摧残,整个青春都凋零和破败了,无法以残缺的面目面对阳光完美的他时,她宁可假装选择性失忆来掩饰,也倔强地没有认输。于十安再没有多少耐心听她在这里废话了,“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冒犯到我太太了。请你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