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十安虽说已经下定决心把以前这些事儿都摆出来让简漾知道了。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别扭。虽然他跟周莱的那些过往从头到尾,他没有干过一件缺德跌份的事儿,但是无论从哪头儿算,它都实在算不上光彩吧。而且还没有进入正题之前,许彤彤个二货还老是跟他在这打岔儿。她越打岔,他就越紧张,生怕简漾东想西想,以为他当初跟周莱真怎么着了似的。直到于十安说到周莱出事那天晚上,炼狱般的压抑和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他自己才全身心地投入沉浸到往事当中去了。当时的情景,当年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在他脑海中复苏了,可怕的是,时隔这么多年,一直在拼命忘记,却全都历历在目。但是现如今回望过去,又仿佛那些经历不是自己的了。就好像是,一个成熟男人的于十安看到当年青春少年的于十安,在那段并不温柔友好的岁月里拼荆斩棘,倔强得让他有些心疼,善良得让他骄傲。就是那些属于那个年代的果敢青春,坚持善良,让他觉得自己应该自信一些,他不丢人。无论再过多少年,他依然还能对曾经的那个青春少年的自己肃然起敬。简漾和许彤彤后来也完全沉浸到于十安的故事中去了。这的确是一个她们完全意想不到版本。等故事差不多都讲完了,两个姑娘都红着眼睛,半天没缓过来。两个姑娘半天没说话,于十安还担心她们不相信,哈巴狗似的巴巴地看着简漾。“小漾,我愿意拿我的人格,我的名誉,甚至我的生命向你发誓,我说得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没有半句假话。我不欠周莱什么,我甚至跟她都没有拥抱和亲吻过,更不可能让她怀孕了。之前我不说,是因为我怕她承受不了那些事情,做傻事儿,或者精神崩溃了,疯了,傻了。所以她说是我做的,我就没有反驳。只是跟她解释说发生那件事儿的时候,自己被人喝下了不干净的东西了,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可能侵犯了她。为了不碰她,我甚至装了两年身体有隐疾的男人。”
“后来分手她出国要过新的生活,我也答应过她往事再也不提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只要她不在了,那天晚上是那几个男人,或者继续被她误会是我,都不重要了。那时候,我更多地享受自由,她终于对我放手了,我欢欣鼓舞,我如获新生,别提多开心了。所以,我也确实是准备把那些事情都烂到肚子里了。”
“只不过后来她又离了婚,回国了,面对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我确实有些烦躁,但是我觉得我都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家庭,她应该心里有数的,我跟她今生再无缘分,便不会再打扰了。”
“所以,我那会儿除了下意识地回避她,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外,也没有理由做出更出格更不礼貌的事情来。她与我妈交好,我也没管,以为那是她跟我妈之间的事儿,的确碍眼,我躲着点,眼不见心不烦就好了。哪怕后来你突然跟我提离婚,说,咱们俩不合适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是周莱的原因,我甚至一点儿都没有把你们两个放到一块儿想过。从我的角度上,我就是一个被你一脚蹬了的失婚男人。”
“后来,咱们俩和好了,你老认为我跟周莱怎么样,有好几次我都想张口给你解释了,但是你都阻拦下了,没让我说。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跟你说这些破事儿,又不是多光彩,是吧。还有就是周莱被轮J那件事儿,到底都是她的隐私,她自己都未必知道,我要是说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吧,也就顺坡下驴真的没说。”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凄绝而伤感。震撼。艰涩。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冲撞着简漾的心,塞塞的。这是她知道熟悉的于十安,又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于十安。是,有好几次于十安想跟她说他和周莱的事儿来着,她都没让他张口。为什么呢?因为她总觉得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听他再回忆一遍那些青葱岁月,再让他感受一遍他跟他的初恋的甜蜜时光,她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所以她总是说,她不在乎他曾经爱过什么人,重要的是他现在爱着的人是她就好。简漾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于十安背负了这么沉重的锅,而且一背就是十年。她不用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到,于十安跟周莱在一起的那两年是怎样的煎熬。虽然说,她觉得周莱那个女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点儿都不值得他为她做那么多。周莱甚至都不知道于十安其实曾经为她做得那些事儿,更别提因此而感恩他了。可越是这样,简漾就越觉得于十安善良和伟大。再听于十安这么卑微地,苦口婆心地跟自己解释,简漾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眼泪哗哗的。简漾这一哭,于十安就慌了,挤过来坐到简漾的旁边。没办法,许彤彤只能给他们腾地儿,往旁边让了让。简漾就一下顺势投进了他怀里,“小漾我错了,你别哭啊。”
简漾一下子被气笑了,“你错哪儿了?”
于十安……“你说我错哪儿了我就错哪儿了,我改。”
简漾抓起于十安的胳膊,在他袖子上蹭了蹭眼泪,“傻!”
“我没说不错,我就是可心疼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简漾一边说着,眼泪就又来了,“我不是,不是说你让你帮她,就那件事儿你能挺身而出为她做那些事儿特别爷们儿,你为了不让她多想为了帮助她掩盖她被人侵犯的事实,假扮她男朋友,我也没有异议,毕竟是权宜之计嘛,估计那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十安,你不能因为帮别人撑着伞,而淋湿了你自己啊。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是有妈妈心疼的孩子,如果妈知道,你曾经受的这些委屈,她很定会很难过的。”
因为她现在就已经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