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漾跟郑雪莹聊过之后,郑雪莹多了些自信和平静。当然她也不敢有任何奢望,胡沅昊能变成像于十安那样温暖绅士的男人,回过头来爱她了。但是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就这样委屈自己,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简漾看到郑雪莹眼睛里的坚定和星光,也有些开始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儿多了,如果郑雪莹原本只是迟疑的,因为自己三两句话就坚定了跟胡沅昊离婚的念头,自己是不是在造孽。简漾最后有些心虚地说,“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你看起来别人家风平浪静其乐融融的,但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些密密扎扎的疼,关键在于这些坎儿有的人迈得过去,有的人迈不过去吧,有时候经历一些事情也未必不是好事,它可以让自己,让对方变得更好彼此。”
郑雪莹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的抱歉。“我知道的,也想明白了的,无论结局,我都会为自己,为Lily考虑周全的。”
“这条路很难的,和围城之内的心累,是两种形式的难。”
想当初她无声无息地跟于十安离了婚,跑到北京去,后来又知道自己怀了孕,哪怕是有秦凯和许彤彤的接济和陪伴,可那种心无归处的漂泊感,孤独感,是与任何人都无以言说的。后来因为要生养小9,又不得不面临着失业,其实她也是有一段时间很惶恐很忧虑的,说白了,是为了面包。秦凯许彤彤跟她关系再好,她不可能指望他们来养活他们娘俩儿。只是比较幸运,她靠舞文弄墨,尽然自己闯出了一条谋生之路。郑雪莹明白简漾的意思,“我知道,以胡沅昊那么能算计,就算离婚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两年我其实无数次想过离婚了,之所以不敢离,就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动心眼儿是玩不过他的,必然会弄一个净身出户的悲惨下场。”
她惨淡地笑了笑,决然地说,“我既然决定了,就是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了,哪怕分不到他一分钱,只要把Lily给我,这婚我也离定了。”
“刚一开始,我可能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挣不到钱吧,但是我只要回国,我爸爸妈妈肯定会帮我渡过难关的吧,慢慢地,总会好的。”
简漾发现郑雪莹其实是一个很通透的姑娘。是啊,她有爱她的父母作为后盾,没有了婚姻也有归处。不像她当年,仅凭着一味地孤勇,就北上了。简漾对她轻轻浅浅地笑了笑,“嗯,你想清楚了就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慎重,再慎重一点儿,你们毕竟这么多年了,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有从校服到婚纱这样深的缘分。”
“我知道的。”
郑雪莹笑了笑,“你也千万别有心里负担啊,我想离婚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简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没有。”
简漾跟郑雪莹聊天这会儿,于十安和沈旭东都在裴长林的办公室里。因为,明天裴长林就要应征出发去非洲了。这个决定他事先就跟于十安和沈旭东聊过,但是一直因为签证和医疗支援队程序上的问题,搁浅了一段时间。今天签证突然就下来了。于十安和沈旭东得到消息,约好了就一起过来了。可明知已是既定事实了,又有什么可谈的呢!只是因为即将别离,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裴副院长的办公室基本上是跟于十安同样规格的,宽敞明亮。里面的办公家具办公器材不是一线品牌就是进口货,这是当初成立医院的时候,于十安对资源部提出的配备要求。其实不单是裴长林这儿,哪怕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荡,没有正式过来上班的沈旭东,于十安也是给他保留着同等级别的办公室,永远都给他们留有一席之地。这是于十安在心里对他们多年兄弟情的感念。于十安其实除了倒是谢清运,在整个圈子并没什么背景。当初他要离开协和医院这样的三甲医院,自己创办专科医院,当时的同事,以及同学都给他泼冷水,说他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只有他这两个好兄弟,还有他如师如父的导师谢清运,不遗余力义无反顾地支持他。不管是从技术上,人脉上,金钱上。这份恩情于十安必不会忘记。现在裴长林提出要做医护志愿者支援南非,于十安的心情很复杂。舍不得,担心他是必然的。但是,在使命和人道的角度上,他又张不开阻拦他。裴长林一直是个冷静而克制的人,平时话就不多。这会儿看着他们像两尊佛一样立在自己面前,又不说话,无奈地笑了,“咳,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行不行?”
沈旭东一屁股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睥了他一眼,“呸呸呸,你特么别给自己加戏了,就你这样的呆瓜阎王爷都不稀罕收你。”
“这不就结了,你们摆出这么一副颓丧相来干嘛!再说了,疫情也没那么可怕,十安去年不是还跑去援鄂了吗,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于十安往沙发后背上一靠,很多情绪在胸腔里冲撞,顶得他有点儿难受。他当初跟着医疗队援鄂都快一年了,没错,他是全须全眼儿的回来了,可是还有那么多回不来的啊。在那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上,一共有三百八十一名烈士牺牲在了抗战的一线。而只有经历过的,才能体味那种终日在生死一线奔走的紧张感和绝望感。如今自己的好兄弟也要去新的战场了,他哪里能放心得下。“那边儿医疗条件跟武汉没法比,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要是敢不回来……”即便是克制着,他此时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裴长林走过去,捶了捶他的肩,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你跟旭东都成双成对的,我连我老婆的影子都没见着呢,舍不得死。”
沈旭东突然嘶了一下,“老裴你老实交代,你非要拱着去非洲,是不是那回去非洲研讨,看上哪个姑娘了?”
裴长林的脸立马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