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漾本来好好的,就他这么不轻不重,半带调侃的一句话,竟让她眼睛一热,差点儿掉下泪来,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咳!干嘛啊,你又不是去多久!”
她在心里也是这么告诉自己,他必然去去就回的。于十安伸手捏了捏她脸蛋儿上的软肉,什么都没说,走了。简漾便扶着薛广兰坐回到沙发上去了,“妈,咱别自己吓自己,十安没做就是没做,这年头还能有冤假错案不成,很快他就能回来。”
薛广兰无力地点了点,“对了,你给你胡伯伯打个电话,还有给你干爸干妈也去电话,还有谢希尔,让他们都想想办法啊!”
简漾也觉得这时候不是清高的时候,有关系就靠关系,能让于十安早出来一分钟都是好的。于十安跟着周靖光他们下了楼,刚开始心里确实有些慌,也不能说是慌吧,就是觉得自己挺霉的,怎么就遇上这事儿了呢。而且周莱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他过去见了她一面之后就死了呢。不过说起来,从他遇上那个女人开始,就准没什么好事儿,这都快成定律了。而且周莱这个女人也的确好本事,每一次出手都能把他弄得极其狼狈,甚至可以说极其惨烈。不过,她人都没了,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吧。想到那个这些年周莱对他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想到她给他,给他的爱人家人带来的伤害,于十安心海一片沉重与苍凉。明明他本身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纠葛,没有做半分对不起她的事情,确被她像藤蔓一样死死盘缠着,至死方休,这究竟是怎样的缘分。他原以为自己是恨的,毕竟他何其无辜。但是想想那个把自己伤了千百遍的人,如今已经魂飞魄散了,还要扯什么情仇爱恨,计较那些是非得失,其实大可不必。夜晚的冷风迎面而来,让于十安顿时镇静了不少。然后才注意到周靖光跟他这两个组员没有开警车过来,而是开的他自己那辆国产红旗车,就知道人家这是给他留足了体面。“谢谢啊!”
于十安对周靖光说,谢他的善意和保护。周靖光没应声,感觉谢来谢去的,显得娘们唧唧的。年轻的男警官上前帮于十安打开了副驾的车门。于十安却在上车之前又顿了一下,“她是怎么死的?”
周靖光一愣,咧嘴笑了,心说这位还真是一点儿犯罪嫌疑人的自觉性,居然还问他这个执法者被害人是怎么死的!没错,他压根不认为于十安这么蠢,把自己作死,但是这么闲聊不太合适吧。于十安也突然意识到这么问有点儿不合适,便解释了一嘴,“我是问她的真正死亡原因,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这是推脱罪责,装傻充愣,你也可以不回答。反正事实真相会证明一切。”
周靖光看了他一眼,这位院长大人还挺有脾气的,其实想想也没啥,“她被人注射了致死剂量的巴比妥酸盐。”
于十安惊得嘴巴半张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作为一名医生,他很了解巴比妥酸盐的药性。这玩意儿甚至不能说是毒药,还被广泛应用于临床医学。小剂量使用,有镇静和缓解焦虑作用,可以改善患者烦躁的状态,而且现在周莱所在的精神专科医院这类药物更属于常规药品。但是大剂量的用药就会对心血管系统有抑制作用,严重过量就会引起呼吸中枢麻痹而致死。现在世界上有五十多个国家实行死刑,执行死刑的形式中注射死刑,通常就是注射足以致命剂量的巴比妥酸盐,或者肌肉松弛剂和氯化物,使被注射对象瞬间死亡的。所以如果不排除是他杀,这就很有可能是他们业内人士的手笔了。业内人士,利用职务之便和专业知识,想杀人于无形……而且这个人又与周莱有过节……这么看,他这个犯罪嫌疑人被怀疑得倒是也不冤不是?想到这,于十安突然觉得这事儿还挺麻烦。看着于十安静默着半天没说话,周靖光猜到他这是害怕了。“虽然目前来看,你的嫌疑确实很难摆脱,但是我们警察办案子是非常严谨的,不会仅靠看起来合理,认为对方有动机就给人定罪了,还是要讲求证据。所谓有利或者不利的形势,这玩意儿太主观了,对办案人员来说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干扰信息,至少影响不到我。”
周靖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于十安侧了侧头,这是在安慰他?看着对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作为刑警队破案率最高的大队长,在破案上必定很有一套,人家就事论事也说不定。但是有他这样的警察负责这个案子,他却能无比的心安。到了警局,周靖光立即安排了人开始对于十安的问话。“姓名?”
“于十安。”
“年龄?”
“33。”
“职业?”
“医生。”
“前天你去见了周莱?”
周靖光抬手将一棵烟别在了耳后,闲散地问到。旁边一个年轻的女警官拿着笔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是。”
于十安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原因,让你跑过去专程见她?”
于十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周靖光则平静地盯着他,即便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于十安也坦坦荡荡,“周莱的前夫是M国DG集团的执行总裁史密斯,他们集团的业务主要涉及到一些医疗机构投资行为,我们上海十安呼吸专科医院在最初成立的时候,DG集团就层参股百分之三十,我也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得知,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周莱手上。”
“DG当初投资你的医院,是周莱促成的?”
于十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许吧,在这件事情上她用了些手段,让史密斯出资了。但是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周莱跟史密斯的关系,从周莱当初退学去M国那时候起,我就单方面跟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了。而当初合作的时候,史密斯也一句未曾提起过他的太太是周莱。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去武汉,周莱试图阻止我过去,在医院门口说漏了嘴,我无意中听到,才知道这件事。”
周靖光坏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一直处心积虑地接近你,靠近你,伤害你?”
于十安一哽,这听起来是有些荒唐,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就算是对周靖光很放心,也很信任,但是这种话,这种场合他还是觉得要注意分寸,“我只是阐述事实,没有主观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