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村不远,我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刚到的时候,就被一群人簇拥着迎入正堂。
“哎呀,小师傅,你可来了!”这家人很热情,刚一进门,茶水红包就已经递上来了,我倒没拒绝,毕竟这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
“王叔,之前日子是周老爷子定下的吧?”我一边翻看黄历,一边询问。
被称为王叔的人,就是这家主人,年纪已经五十岁出头了,在我们这里,五十岁修房子其实再正常不过,而且大多都是在城里工作的孩子,给钱修房子,让家里老人主持大局的。
“对头,之前就是你老师看的日子,可惜了哦,你老师走的太快……”王叔长叹一口气,唏嘘不已。
他家从动土以来,都是我老师在负责,现在我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先生,这些琐事自然就落在我头上了。
“可以,今天按照正常流程走一个就行了,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您来看看。”王叔起身,我也忙着跟在他身后,毕竟是我第一次出活,得干得实在才行。
所有东西都放在了他家库房,一丈红,一只大公鸡,还有炒花生和糖果。
“家里有蛇没有?”
我忽然开口问道。
“有,前两天我睡在这边,晚上就碰到了。”王叔很用力的点头,眼神中充满骄傲。
“那就好,有蛇就代表你家地基还行。”
王叔哈哈一笑,“得,那您先忙着,我去招呼招呼客人,对了,桌子我给你放外面了哈。”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王叔接连摆手。
和主家聊了一会,我也就开始准备东西了,上梁不复杂,主要还是琐事多,比如祭神、准备祝词,以及准备后续的洒糖。
而且上梁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在月圆又或是涨潮,还要对上黄历书中的良辰吉日。
王家人缘可能不错,这上梁居然来了百来十人,这会都在他家院子磕着瓜子,聊着天。
而我嘛,自然要提着东西到外面坐着。
这个,被称为“镇台。”,通俗点说,就是上梁时,必须有一个先生承头。
“咦?周宇?”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扭头看去,不禁一愣,“王远?”
王远哈哈一笑,“对对对,是我,你咋做这行了啊?”他身上穿着休闲服,头发梳得锃亮锃亮的。
而且,他还有个身份,是我初中同学,但是后来初三没毕业,就跑到他家亲戚厂子上班了。
过的也还算滋润。
“没办法,生活所迫嘛!”我洒脱一笑,也没在意他混的比我好。
“也是,人各有志。”王远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谑,我并没在意,是的,和他的话一样,人各有志。
而且我也觉得,他看不起我,是正常魔。
毕竟在常人眼中,做这一行的,大多都是年过花甲之人,我这种“愣头青”,还是头一遭。
我翻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当即道:“王叔,时间要到了,咱们上楼去。”
“好。”王叔不敢耽搁,连忙招呼大家上楼,但是楼上空间有限,自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大家伙也算懂事,上去的,基本都是和主家关系比较近的。
“王叔,谁让你们这么放中梁的!”
我的声音忽然被拉长,众人的目光瞬间被我吸引。
乍眼一看,众人也都愣了。
中梁居然是竖着放的!
王叔咳嗽一声,“小先生,是我儿子从城里带回来的大师说的。”
我瞬间就明白了。
嫌弃我年龄小?
可是你特么从外面找回来的人也不负责啊!
“王叔,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是我在负责,还是那个什么狗屁大师负责?”
“怎么?黄历书都是他写的?”
我可是毫不客气,在我们这一行,若是有人动了自己的风水阵势,那就等于宣战!
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活,居然就出现这种事,我很难不生气。
“这个……”王叔是个老实人,这会被我说的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周围观礼之人,也是低声议论起来,甚至还有人指责起王叔。
倒是王远,这会笑了笑说道:“周宇,没那个必要,你觉得怎么放就怎么放呗!”
我冷哼一声,这夹枪带炮的一句话,呵呵,还真是,以为这是迁就我?
房子中梁乃是一栋房子最重要的,毕竟有句话就是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
而反着上梁,和没上梁没有区别。
“周宇,你也别在这里说东说西了,你以为你是你师傅?要安就安,不安就滚蛋,没人伺候你。”王远此刻懒得说什么,反正他已经将大师请回来了,估摸着就快到了吧!
我看着王远,又看向周围人,一时居然觉得委屈。
说真的,我知道我自己学艺不精,可最基础的是绝对懂的啊!
“好,既然你们相信城里的大师,那就相信吧,以后出事别找我!”
我气冲冲的收拾东西,直接下楼,却被王远一把拦住了。
“干什么?”我毫不客气的道。
“红包拿回来。”
我笑了,伸手将怀里的红包丢在地上,啪嗒啪嗒的下了楼。
而楼上,则是一片寂静。
王叔颇有些感慨,“小远,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他也是你同学啊,而且他走了,今天上梁咋整?”
王远却冷冷一笑,“爸,各位乡亲,你们也不要担心,周宇和我年纪差不多,在学校虽然名列前茅,但是我知道他的为人,现在周老爷子走了,又没人懂这一行,可别被他忽悠了。”
“对了,今天上梁,我专门从城里请了大师的。”
说来也是巧,我才出王家院子,就瞧见一辆suv停在了他家门口,从车里走出了一位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道士。
我有点迷茫,老爷子之前也说了,他们也属于道教,不过并不同于祖师爷张道陵。
他依稀记得,老爷子当初酒后吹牛逼,说自己和张道陵地位一样。
“咦?你就是周百万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