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里一片混乱,当事人却走的飞快。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个手下跑了回来:“打听清楚了,神医确实是过去听曲的,没有来过几次,但每次点的都是余声。”
这也能明白,毕竟余声是风月楼的头牌,没钱就罢了,有钱都会点最好的。
“至于溪流……之前二人的时间一直都是错开的,今日是第一次撞上,据说是溪流很不满,觉得自己的美人被抢了,本来打算去找场子,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在屋里坐了下来。”
书生闻言蹙眉,这话明显很符合神医之前所说的‘同是天涯听曲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看向面瘫男:“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面瘫男仍在心痛自己的银子:“没有,我以为只有溪流一个人。”
顿了顿,补充一句:“她躲得很快,一开始我没看到她。”
当时他冲的速度很快,连溪流都没有躲过去,猝不及防。
想到这里,面瘫男声音一沉:“她很警惕,比溪流躲得还要快。”
而且躲得特别远,甚至还拉着一个女人,这才导致他一开始就没有看到人。
书生:“你觉不觉得那两个人是认识的?”
面瘫男摇头。
“原因呢,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书生十分警惕,第六感始终活跃着,但又着实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面瘫男淡淡开口:“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毕竟我什么都没看到。”
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他们毫无交流。”
书生:“说不定是在警惕,毕竟神医知道我们的一些底细,说不定猜出了什么。”
末了又回头看向一开始的手下:“她之后去了哪里?”
派手下回去主要就是为了跟踪陈清允。
手下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欲言又止。
书生皱眉:“怎么了?”难道发现了什么?
摇摇头,手下回道:“神医并没有走,一直留在风月楼。”
书生不解:“风月楼楼都破了,估计现在是一片慌乱,她还留下做什么?”
手下回答:“听曲儿。”
防止书生听不清,手下再次解释一句:“她换了一间屋子,拉着余声姑娘,在听曲儿。”
“……”这心得有多大。
风月楼。
“终于走了。”似乎听到什么动静,陈清允耳朵动了动,伸了个懒腰,将一直窝在椅子里的身体舒展开来,而后站了起来。
几步开外,蓝衣女子俯首拨琴,琵琶声清脆又活泼,映着窗外细细的雨丝,生生弹出几分调皮来。
琴声几乎要有了形状,可见技艺精深。
然而听曲的人却心思飘远。
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陈清允询问余声:“你还能弹多久?”
余声思考她这句话中的意思。
她要走了?
心里很快做出决断,稍一想,余声便明白她的意思:“中午之前,妾会一直待在屋子里。”
陈清允:“多谢。”
拉开窗子,一瞬间细雨霏霏,窗外青萝石色,陈清允倏然转头:“也不用太久,我尽量在半个时辰内赶回来。”
书生的住宅离这里不算很远,用轻功的话一来一回用不到半个时辰,顶多伪装过程耗些时间。
眼下还是半中午,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真要一直弹下去,余声手指即便不会废掉,事后也要休养好几天。
想了想,又掏了一锭银子放桌上:“辛苦费。”
一锭银子是十两,两锭就是二十两。
看着桌上摆的整齐的两个银锭子,余声难得有些茫然:“是不是太多了?”
她寻常弹上几天也没有这么多银子。
陈清允冲她眨眨眼睛:“我从不苛待我的朋友。”
说完转身灵活的攀上窗子,直接跳了下去,红色身影消失在细雨霏霏里。
完全没看到原地余声怔愣一瞬,似乎失神。
朋友……
余声骤然低头,手指动了起来。
没有人会与妓子做朋友,哪怕自己并不卖身,也并不能掩饰什么。
想来只是由于自己知道太多,安抚自己罢了。
从风月楼出来,陈清允并没有直奔书生住处,而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青落还未回来,院子里一片寂静,利落的换好衣服,将面具盖在脸上,拿着伞,正打算出门,忽然感觉到什么,陈清允瞬间抬头。
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道白色身影,同样戴着面具,但气质清雅,举伞而立,像是山水画中用来点缀也点睛的那个缥缈的小人。
总之看起来如尘世谪仙,遗世独立。
陈清允停住脚步:“司钦。”
点点头,司钦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黑衣上,熟知她只有在用鬼魅身份的时候才会穿黑色,还戴了面具,问道:“要去找人?”
陈清允:“事情闹得很大,你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
虽然用的是‘应该’二字,语气却笃定至极。
毕竟那批人的目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司钦不可能不关注。
司钦没有否认:“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又问:“你是去警告?”
毕竟被用了身份,心中不爽在所难免。
陈清允含糊的应了一声,见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眉头一动,客气的问道:“要不要一起?”
本以为他会识趣退走,没想到看到司钦点头应下。
陈清允:“……”
早知道就不假装客气了。
似乎看出她有些不情愿,司钦主动解释:“对方人多,万一起歹心,对你很不利。”
若是多一个人,逃跑会方便很多。
陈清允:“你想的很周到。”
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以自己的身手,哪怕双拳难敌四手,但绝对能逃脱,再不济还能甩下一堆毒药。
时间不多,二人没有多说,直奔书生之前所在的小院子。
路上,陈清允忽然想到什么:“上次我们去的时候,那个院子明显是新布置的,说明他们平时不在那里。”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她而已。
这一次,万一跑空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倒是庆幸司钦跟了上来,自己不会多关注这些人,但司钦肯定会叫人跟着,说不定已经找出对方大本营,绝对不担心扑空。
果然,司钦道:“他们最近都会待在这里。”
陈清允很快明白:“也是,他们需要我这个神医治病。”
为了不多事,这个据点平时绝对管用。
“到了。”司钦忽然停下。
二人已经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正在下雨,院子里没有人,只有檐下坐着一个黑影子,看身形正是面瘫男。
陈清允盯着面瘫男,忽然眯了眯眼睛:“他竟然还没有换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