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风月楼,陈清允想了想,没有回去,反而绕路来到一处院子。
仍然是一片寂静。
敲敲门,开门的是书生。
“神医?”
“叫我青云就好。”陈清允单手推门走进去,“令弟身体可还好?”
“托神医的福,最近都不错。”书生面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其实神医今日不来,我也要去找神医。”
陈清允侧身:“听说你们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
书生点头:“正在谈了,想必近日就可以做手术了。”
眼眸一闪,书生觉得她今日来大抵另有目的:“说来那人与神医也认识,正是风月楼的余声姑娘。”
“按照神医给的蛊虫表示,两人心脏匹配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言下之意,对余声志在必得。
陈清允看着他:“你怕是要失算了。”
果然来者不善,书生面上笑容逐渐淡下来:“神医这是何意?”
陈清允点开:“余声是我的人。”
书生并不相信:“余声出身风月,如何能跟神医扯得上关系?”
陈清允定睛:“你看不起她?”
“神医误会。”
陈清允没有揪着不放,只道:“想要寻找心脏来源虽然难了点,但并非不可成,你们最好换个人选。”
书生蹙眉,这下是真的不悦:“敢问神医与余声是什么关系?”
陈清允再次重复一遍:“她是我的人。”
我看中的摇钱树。
书生抿唇不语,思索她话中意思。
余声是临江有名的花魁,这一带几乎无人不认识她,最重要的是,她出身在这里。
而这位神医,口音一听就不是江南人。
“我不清楚余声与神医是什么关系。”书生缓缓开口,“但迫于家弟性命,还恕神医理解。”
言下之意,他不会放手。
“我愿意出五千两,买断余声的命。”书生承诺道。
陈清允抿唇,倒是毫不意外,这些人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心脏,要是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放弃,那才奇怪。
“令弟并不是唯一,这世上需要换心才能活着的人多的是,同心同源的人也很多,楼兄若是用心,总能找到的。”
书生道:“家弟每日都盘旋在痛苦之中,若能早点解决,我不愿他受苦。”
言罢,对上一双寒冷的目光。
陈清允:“你非要与我作对?”
书生心中森寒,面上却是苦笑一声:“还请神医怜惜一下家弟。”
陈清允:“你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书生表示了解:“我们会给余声足够的报酬。”
对上冰凉的目光,又补充道:“当然,也会尽量弥补神医。”
陈清允不语,心中却动了杀意。
她刚说通摇钱树道自己手下做事,这些人就要抢自己的人,还如此明目张胆。
“你弟弟的手术,只有我能做。”陈清允没再尝试说服,而是直接威胁。
书生目光一寒:“你威胁我?”
陈清允承认:“是。”
书生不语,清秀的眼睛里冰凉一片,带了杀意,半天没说话,似乎在等待陈清允反悔。
然而只见女子一片平淡,一点都不将自己的杀意放在眼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书生冷笑一声,手指磨砂腰间长剑,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你打不过我。”陈清允只是淡淡一扫眼,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书生眉头一跳,莫非是真的不怕?
想到神医多年行走江湖,没点本领,也不能活到现在。
抬头探究的盯着陈清允,似乎在衡量。
半响,还是觉得不好此时翻脸,长袖自然垂落下去,苦笑一声:“神医这是在为难我们。”
陈清允道:“有我在,不会让令弟出事。”
书生自然不会将希望放在她身上,转而问道:“敢问神医与余声可有主仆契约?”
陈清允眉头一跳:“没有。”
“看来余声姑娘是自由人。”
陈清允冷冷的盯着他。
书生笑的十分腼腆:“在下记得神医初时说过,想要换心,必须要征得原主人同意。”
陈清允心中一叹,已经知道他会说些什么,还是点头:“不错。”
书生:“在下想与神医打个赌。”
冷冷看着他,陈清允道:“你要是能说服余声,此事我不会插手。”
余声刚与自己谈好未来计划,而且已经打算赎身,未来肉眼可见的平坦,应该不会主动送死。
这赌局,她必赢。
书生眯眼一笑,对陈清允一拜:“多谢神医成全。”
“你失策了。”听完陈清允的话,司钦一叹。
陈清允笃定道:“我与余声已经说好,她未来会来我手下做事。”
“只是说说而已。”司钦看着他,目光罕见带着怜爱。
陈清允不悦:“你这是什么眼神?”
司钦收回目光,提醒道:“此事你少算了一个人。”
“江海?”陈清允挑眉,不屑道,“一个男人而已,余声已经放下,才不会为他求死。”
司钦:“不过短短几日,哪怕再短情的人也不能忘得一清二楚,何况两人情投意合多年。”
言下之意,余声对江海还有情。
陈清允不信:“一个臭男人而已,还是个朝三暮四的渣男,有什么可惦记的。”
司钦心中一梗,不是为了江海,而是为了自己。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陈清允:“江海拿一百两断情的时候,余声并没有挽留。”
“因为她知道挽留无用,何况她也不想将事情弄的太难看。”想了想,司钦道,“与其闹一场相看两相厌,不如理智放手,说不定江海还能记着她的情,常怀愧疚。”
“……”抬头幽幽盯了司钦一眼:“看来你很懂这个?”
司钦正色:“都是有情人,多少懂一点。”
事实上,按照经历而言,他与余声绝对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同样都是被抛弃。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陈清允虽然跑的远,但并非像江海一样另有钟情,而是为了……自由?
陈清允:“我倒不清楚,你对这些还这么了解。”
冷笑一声:“看来没有少经历。”
凭空一头黑水浇下来,司钦张口就想解释:“不是的我……”
通往里屋的门被人啪的关上,陈清允用行动展示拒绝。
原地,司钦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
看来是明白过来,恼羞成怒了。
盘腿坐在门外的青落探出一颗头来:“司公子,您又将主子得罪了。”
司钦:“实话总是很难听的。”
青落道:“是您说的太难听。”
司钦蹙眉。
青落解释:“您这样像是在跟主子显摆您很懂一样。”而恰恰又真的懂一点,让主子想反驳都没有话,还认识到自己做了愚蠢的决定。
任谁都会生气。
司钦:“……”
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司钦站了起来。
青落笑的意味深长:“这世上有两种聪明人,一种是真聪明,一种是自作聪明,您不笨,但此事处理的很不好。”
明白过来,司钦走过来蹲到他旁边,塞了一个银锭子过去:“你有办法?”
青落提点道:“主子想要留下余声的命。”
司钦蹙眉:“你想让我去抢人?”
“非也。”青落道,“主子行事光明磊落,既然已经跟楼月津打了赌,就不会贸然插手,这样做会将事情记到主子头上。”
“不过您可以从江海入手。”青落道,“终究是几年感情,江海势必是舍不得余声死的。”
话落,没有等来反应,只是手上又被塞了一个银元宝,眨眼间那白色身影已经飘然远去。
青落嘿嘿一笑,将银子往袖子里塞,下一刻,忽然感觉到什么,僵硬着抬头。
陈清允伸手:“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