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风仍带着一丝料峭的气息,清爽而冰凉,头上是明月高悬,树枝枯影横斜,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本来要走的路忽然拐了一个弯,红色的衣服在暗夜的遮挡下光华暗沉,速度很快的行走在空寂人少的地方,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
抬头看,墙上林林总总守了一排守卫,大眼一扫四周,发现并不只有这一面墙上有。
全都是人。
深吸一口气,陈清允原路返回,去了苏月的院子。
苏月这会儿竟然不在。
“你是说,她被夫人叫走了?”
丫鬟点头:“不巧,姑娘刚走一会儿呢,你们竟然没撞上。”
“路不同。”陈清允淡淡道,并未多想。
一夜好眠,翌日风轻云好。
光明正大坐着马车溜出去,去戏园子听了一会儿的戏,似乎觉得无趣,转头进了风月楼。
陌生的面孔,但老板娘仍然热情。
陈清允伸手点了一个黄衣姑娘,这姑娘长的不错,嗓子也好,唯一一点就是好说话,一张嘴巴停不下来一样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连老鸨都听不下去。
是以她的生意不太好。
陈清允不是喜欢吵闹的人,但一时听她说话,觉得怪有趣——主要是上次答应了要点她一回。
小一照例蹲在门外,关上门陈清允放了一锭银子到桌上。
不大,模样却很讨喜,黄衣女子眼睛当即就亮了:“您想要看什么才艺,不瞒您说,那些唱念做打我都会,虽说不上精通,但也不比她们差。”
“全会?”
黄衣女子骄傲点头。
“那便来段相声吧。”
一时愣住,黄衣女子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陈清允:“看来你不会。”
黄衣女子憋了一下:“这……楼里面不教这个。”
“那二人传呢?”
黄衣女子脸绿了。
要不这钱她还是不赚了吧。
最意外的反倒是陈清允:“竟然都不会,那来段说书?”
黄衣女子终于有了笑脸:“这个我会!”
“您看您要听什么书?”
“薄情书生和薄命戏子的故事吧,随便来一个就好。”
呼吸一滞,不知想到什么,黄衣女子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笑起来,张口就扯,顺便拨了段琵琶作背景音。
她果然极具这方面的天赋,嬉笑怒骂,声音锐利又刻薄,不像说书人,倒像身处其中。
陈清允猜她想到了余声。
余声的事情本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少有人关注,但这些人里不包括黄衣女子。
之前来这里,她对这个女子的最深印象就是能说,八卦,路子广,堪称青楼百晓生。
一段儿故事结束,陈清允再度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黄衣女子眼睛都直了,第一次发现原来钱这么好赚。
眼神亮亮看了陈清允一眼,想起故事,不可避免生出联想,顷刻间给陈清允安了一个被渣男抛弃的形象。
陈清允:“这银子是托你办个事。”
黄衣女子顿时严肃起来。
“此事可大可小,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很多事情听上去很好办,实际上操作起来极难,黄衣女子表情更加严肃。
见她如临大敌,陈清允有些好笑:“不用紧张,只是想叫你帮我递个话而已。”
说着形容了一下青落,以及司钦的长相。
想起上次来司钦一脸嫌弃的模样,顿了顿,又形容了一下他身边的那个逐月的长相。
平平无奇,毫无特色,但还好,只要他们速度足够快,她出去后的下一秒就能到达这里。
横风果然来的很快,毕竟亲自盯着陈清允的动静。
进来后,黄衣女子只传了四个字——盐巴故地。
四个字勾起不好的回忆,随手丢下一锭银子匆匆离去,回去后却发现主子不在。
“主子呢?”
“去隔壁了。”
匆匆到隔壁,然而隔壁现在是无人在家的状态。
一脸懵逼,只好盘腿坐在门口,希望能快速等到人。
日头渐歪到正午时,等来了抱着一包槐花的青落。
“我们主子呢?”
青落:“去城主府了。”
“去那里做什么?不对,他怎么进去的?”横风觉得奇怪,总不能是透露了自己身份吧。
提起这个,青落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以言喻。
横风升起警惕感:“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落没答,只问:“你觉得三十六计中最好用的是那一计?”
横风下意识回答:“走为上计。”
“错。”
横风也知道自己回答的不好,刚想解释一下,就见青落一脸意味深长道:“是美人计。”
城主府。
今日没有宴会,但仍然很热闹,原因是城主爱女苏月上了街,并带了一个美人回来。
此美人身长八尺有余,容貌清俊,墨发入流云冠,一身金织锦白长袍,光下一站,落了满身清辉。
长相是无论那个年龄段都会喜欢的那种,精致清俊,气质如芝兰玉树。
好一个翩翩美男子,就是有点眼熟。
陈清允侧目:“我不知道你还有捡人的习惯。”
苏月一脸羞涩:“还好啦,主要是我看他孤身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孤寂难当,刚好可以拉过来给你做个伴。”
“而且你不也是我这样捡回来的吗?”
陈清允看她一眼:“我是被你碰瓷碰过来的。”目光一转看向司钦,“你也是?”
司钦表情平淡:“我是自愿过来的。”
“原因呢?”
“听说这里可以免费住宿。”顿了顿,眼神似变得幽深起来,“而且,听说这里要办喜事,可以吃席了。”
“……”
陈清允揣起手,一脸若无其事的回道:“那你来晚了,此地喜事已经办完了。”
“什么时候?”
“就在昨晚。”
“我没有听到消息。”
陈清允表示正常:“你非苏府的人,没有听到消息很正常,此事办的很低调,外人一概不知。”
司钦半响没说话。
苏月在一旁站着,莫名觉得这场面怪异却又和谐,而自己有点多余。
深呼一口气,伸手去拉陈清允的袖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昨天府上什么喜事也没办,你不要乱说。”
话落,忽然觉得浑身凉嗖嗖的,敏感的找到方向,赫然发现自己刚拐回来的美男子正盯着自己……拉着陈允袖子的手。
“……”抖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松开,果然觉得好受许多,一时有些悲愤。
司钦的目光却从下往上移到她脸上:“昨天贵府办了什么喜事?”
“什么喜事也没有办。”
司钦店头表示知晓。
“不过倒是办了一场家宴。”
“家宴?”清俊男子重复着,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幽凉。
苏月缩了缩脖子,还是坚强的说完:“主要是……欢迎陈允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话落,周身俨然森寒一片。